一码布

庄西言

记者 蓝峰

庄西言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不仅从“下南洋”讨生活的贫寒打工仔成为成功的华侨商业巨子，更是和陈嘉庚一样，是一位具有深厚爱国情怀的侨领。

“九一八”事变后，他投入民族救亡，为祖国抗战胜利作出了重要贡献。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大举入侵东南亚，为掩护陈嘉庚等侨胞，他被日军投进监狱3年4个月，被日军打掉四颗牙，留下“有我庄西言，就有嘉庚兄”的铮铮铁言。

庄西言和家人。

（一）从打工仔到华侨商业巨子，从商业救国到提倡国货

庄西言，又名西元、西园，1885年出生于福建省南靖县奎洋镇霞峰村。霞峰村的顺德堂是庄西言的故居。

庄西言童年家境贫寒。1904年，下南洋到荷属东印度巴达维亚（今印尼首都雅加达）谋生，在族亲庄宗泽店中当店员。1910年，庄西言与他人合资创办“三美公司”，经营土特产。1917年，庄西言独资创办“全美有限公司”专营布匹，发展为大批发商号。至1932年，经营有方，业务进展极快，成为巨富，展现了他的商业智慧。

庄西言年轻时就热心于公益，发家致富后，举凡有益于国家、社会的事业，他都竭力为之，唯恐落于人后。他先后任巴城慈善委员会主席、荷印华侨输入商总会第一届主席、巴城中国红十字会会长、华侨智育会主席、巴城福建学校学务委员长、巴城中华学校副总理、巴城福建会馆会长、中华女校委员、养生院董事、闽侨救乡会会长等，为华侨社会做出了重要贡献。1931年，庄西言出任巴城中华总商会会长，就做出初步计划，倡议组织“南洋荷属华侨商业考察团”，考察祖国工商业，以华侨集团的力量谋求中荷工商业互促发展。这一倡议高瞻远瞩，立即得到华侨的响应。庄西言被推为团长，到祖国考察，为华侨事业开创新纪元。国民政府委任他为中央侨务委员会委员。时逢祖国水灾，影响及七省。庄西言发起成立赈灾委员会，筹集款项和衣物汇回祖国救济灾民。

20世纪20-30年代的轰轰烈烈的“国货”运动，是近代民族资本主义发展史的重要篇章，庄西言深知只有发展民族工业，才能摆脱对外国的依赖，实现国家的独立和富强。他积极倡导并推广国货，提高了国货的知名度和市场占有率

庄西言始终关注故土的命运，多次汇款回乡改善教育环境、扶困济贫。1926年，庄西言捐资2000银圆兴建家乡霞峰小学校舍，后因地方匪乱未尽其愿。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庄西言回国省亲，再次捐资1800银圆，始将霞峰小学建成。同时，庄还献金1000银圆建下奎洋中心小学校舍。

庄西言（前排右一）和陈嘉庚（前排右二）在一起的历史图像资料。

庄西言（前排右三）和陈嘉庚（前排右四）在一起的历史图像资料。

（二）加入同盟会，投身民族救亡

1905年，庄西言达到巴达维亚，正值中国同盟会成立。孙中山在新加坡设立同盟会分会，作为英荷两属地的革命总部，并派遣20多人到印尼开展革命活动。1907年，同盟会雅加达分会成立，庄西言加入同盟会并成为骨干。同时，由于荷兰政府不支持中国革命，为掩人耳目，方便革命活动的展开，分会以“寄南社”进行活动。1909年以巴城书报社备案，成为推动革命的重要海外力量。书报社不仅提供华文读物，推动中华文化在荷属东印度华侨中的传播，而且组织华侨讨论国内局势，商讨革命事宜。书报社在荷属东印度的发展有力推动了华侨，特别是土生华侨参与爱国运动。

1931年爆发“九一八”事变，南京国民政府发行第一期救国公债5亿元，他认购10万元。国难当头，庄西言领导侨胞组织巴达维亚慈善事业委员会，从事筹款赈灾工作，全力开展捐助活动。而后，庄西言发起成立赈灾委员会，筹集款项和物资，全力救济灾民和难民。在1937年6月20日抗战全面爆发前，他回国考察商务，抵达南京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余六年前曾回国一次，今到京观光，此次祖国灾情严重，多数侨胞均慷慨输将来，除已汇出交外交部转送中央赈灾会，计九千八百余元外，其积存汇赈款尚有二万元”。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为抵御外辱，支持祖国抗日，庄西言以巴城中华总商会会长的身份，发动侨商抵制日货，积极劝募献金救国。他规定巴城经营布匹的侨商，每售出一码布就捐一毫作为爱国钱。通过侨团或个人威望，庄西言开始起到了组织者、领导者和模范带头作用，影响和带动了南洋华侨。

1938年5月，厦门沦陷，鼓浪屿中外人士组织“国际救济会”，电请各地华侨筹款协助。同时，“福建救济会”也向海外发电报，提出同样要求。庄西言再次致函陈嘉庚，倡议在新加坡召集南洋各地华侨代表开会，讨论救济华南事宜。同时，他又把自己的设想函达重庆国民党政府，希望由政府出面让陈嘉庚接受他的主张。庄西言的积极建议引起了国民党政府的重视。这年夏末，陈嘉庚接到由新加坡总领馆转交的行政院长孔祥熙的电请：“巴城庄西言先生建议，应由君在新加坡组筹赈总机关，领导各属华侨筹款。本院已委外部，电知南洋各领馆，通知所属侨领，派代表到新加坡开会，希筹备一切。”经过两个月的紧张筹备，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代表大会，1938年10月10日在新加坡南洋华侨中学举行。到会的有马来西亚、缅甸，荷属爪哇、菲律宾，香港等东南亚地区四十五埠的华侨筹赈会，慈委会、商会代表168人，讨论正式成立“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同年10月10日，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委员会（简称南侨总会）在新加坡华侨中学大礼堂成立，来自南洋各埠的华侨代表168人参加了会议，大会推举陈嘉庚为主席，庄西言、李清泉为副主席。

南侨总会号召全体侨胞团结抗日的口号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抗敌爱国”。庄西言虽客居海外，却有着对祖国最深沉的牵挂，当时他的处境虽困难，却义无反顾地与同胞共担国难。自南侨总会成立后，庄西言领导荷印华侨捐资救国的运动进入了一个新阶段。据统计，自1938年10月至1940年12月，荷印华侨每月认捐54.4万银元，26个月共认捐1415万银元，但实际汇出捐款达3105万银元，比原认捐的款额增加一倍以上，约占南洋华侨捐款总数的四分之一。

1939年冬季，陈嘉庚以南侨筹赈会主席名义发起“南洋华侨回国慰劳视察团”，登报通告南洋各地华侨筹赈机关派代表参加。1940年3月26日，以陈嘉庚为团长、庄西言为副团长的“南洋华侨回国慰劳视察团”从仰光直飞重庆。庄西言在机场欢迎会上概发言，谴责日寇和汉奸汪精卫在南京蛊惑侨胞、动摇侨胞抗战信心的阴谋，代表侨胞表示决心坚决抗日，争取最后胜利。3月28日，陈嘉庚与庄西言谒见蒋介石和林森。陈嘉庚继续西行到延安，因荷印局势紧张，庄西言另有任务，提前南返。他在新加坡等地组织南洋华侨战地服务团，动员数千名具有一定技术的侨生回国服务。1941年庄西言组织巴城慈善事业委员会一次捐赠给祖国足够130多万人服用的荷印特产、专治疟疾的金鸡纳霜丸2895万粒。1941年4月，南洋各地福建华侨代表300余人聚集在新加坡开会，会议决定组织南洋闽侨总会，推举陈嘉庚为主席、庄西言为副主席。

庄西言捐建的霞峰小学第九届毕业生合影。

庄西言历史资料。

（三）舍身掩护陈嘉庚，被投入狱三年四个月

南侨总会是海外华侨抗日救国团体中，影响、规模和贡献最大的华侨民间组织，南侨总会领导下的基层救国组织达702个。提到南侨总会就要提到陈嘉庚，而站在陈嘉庚身边的另位侨领正是庄西言。正是因为南侨总会和陈嘉庚对抗战影响巨大，日本人恨透了南洋华侨，称他们是“敌性华侨”，尤其对侨领怀恨在心，日本人早就开始酝酿对陈嘉庚等人的迫害、追杀。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大举入侵东南亚，马来亚、新加坡、荷属东印度先后沦陷，形势紧张险恶，侨领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1942年2月3日，陈嘉庚等人乘汽船离开新加坡，4日抵达苏门答腊岛的淡耶。2月19日晚乘汽船往已东，电告巴城庄西言：“待有船即往。”庄西言即回电应承，并告知陈嘉庚的公子陈济民、陈厥祥“已安（全到）达加里吉打”。2月28日午后，陈嘉庚一行到达巴城，居于庄西言住宅，会见侨领多人，得知爪哇岛昨夜沦陷。随后庄西言安排陈嘉庚一行和自己家属迁往展玉陈泽海橡胶园内，该处僻静适于避匿。陈泽海热情应承，连同橡胶园经理赵全福一家，共住40余人。庄西言为陈嘉庚一行前来居住做了极其周密的安排。

1942年3月3日，日军进逼巴达维亚，荷兰军队望风而逃，市内一片混乱，当地歹徒趁机打劫华侨财产，死伤数百人。4日，日军未遇抵抗长驱直入巴达维亚。8日，庄西言在芝巴蓉的别墅被洗劫一空，损失价值30多万盾的布匹。日军大肆逮捕“敌性华侨”，胁迫庄西言交出陈嘉庚等侨领及爱国侨胞。日军致函约见庄西言，声言不来就枪杀其全家，目的是要胁迫庄西言交出陈嘉庚等侨领及爱国侨胞，以图一网打尽。庄西言多次被日本宪兵传讯打听陈嘉庚的下落，庄西言始终没向日寇泄露其他侨领的踪迹。陈嘉庚对庄西言说：“我不能连累你，你不必顾我，回家去吧。”庄西言说：“有我庄西言，就有嘉庚兄。”不数日，庄西言应日本宪兵的传讯前往。日寇为了打听陈嘉庚的下落，狡诈之极，欲擒故纵，先软诱庄西言，他只有一句话：“丝厘不知。”日军以鞭打击逼供，打掉庄西言的4颗牙齿，但他视死如归，还是一句话“丝厘不知”，绝不向日寇泄露侨领的踪迹。

庄西言被日军投进监狱3年4个月。直到1945年8月，日本无条件投降，庄西言才得以重见天日。10月，形势稍稳定，陈嘉庚重返巴城，庄西言组织数千侨胞热烈欢迎，两位老人拥抱在一起，涕泪交流。陈嘉庚硬咽地说：“西言兄，我连累你受苦了。”庄西言说：“是你的爱国精神支持我度过这苦难的岁月。”后来，时任国民政府中央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为庄西言颁发“光明正大”的牌匾以彰其德。

1965年，庄西言去世后安葬于香港。

（大众报业·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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