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营全诗
今（2）日上午10点，位于香港九龙西九文化区的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正式对公众开放。
包括166件国家一级文物在内的逾900件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品，将陆续迎接香港市民。
其中，南宋画家赵芾的《江山万里图》卷，是首次进行全画卷展示，博物馆专门为这件全长13.5米的水墨山水长卷量身定制展柜，以方便公众一览真容。
香港故宫文化博物馆7月2日正式向公众开放 图据IC photo
《江山万里图》纵45.1厘米、横992.5厘米，加上首尾的题款装裱总长达13.5米。作者赵芾后世所知甚少，连生卒年都不详，只知道大概活动于宋高宗年间，而《江山万里图》是其存世的唯一作品。画卷展示从西蜀到东吴的长江景色，群峰耸峙、云雾往来、水天交织、气象万千，与常见的南宋宫廷画院派山水风格并不类似，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堪称中国古代山水长卷中的杰作。
长卷是中国特有的绘画形式，东晋顾恺之《洛神赋图》就已长达572.8厘米，比几百年后的《清明上河图》还要长上少许。虽然在隋唐时画家们已经明白了“近大远小”的透视规则，但艺术家们从未被其束缚。他们摆脱了以固定视点观看山水的“单点透视”限制，发展出“散点透视”这种中国绘画的天才创举。
散点透视，简单说就是在观看绘画时同时具备仰视、平视、俯视三种视角，造就跟日常现实观看完全不同的欣赏体验。1986年，英国画家大卫•霍克尼跪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远东艺术馆的一间屋子里，看了三四个小时的清代长卷《乾隆南巡图》。被震惊的霍克尼表示，“在中国画里，人是在风景间穿行。到大城无锡之后，你是越过城墙进入庭院小巷的。”
《乾隆南巡图》 图据国家博物馆
卷轴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左手执其一端、右手徐徐展开，人就像在舟车上忽高忽低掠过车窗外的风景。但这种仅供一人观看的欣赏方式，在画作进入博物馆时不得不因地制宜：制作可供画卷完全展示的展柜，观众从左到右移动观看。虽然由画图移动改为观众移动，但观看体验却并无二致。
因此就西方传统绘画而言，画幅尺寸再大也只是照相机式的固定视点观看；而《江山万里图》这样的长卷，却是画面空间在时间中的不断流动。时间和空间不可分，正是中国艺术的核心理念之一。
虽然绘的是长江万里景色，但图卷一开始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水，而是云雾及远处的雾中山峰，继而是近景的大块山石。樵夫的出现，标志着画面由此有了人迹。
《江山万里图》开卷
有人自然有路，环绕大山的行路上，骑驴的商旅迤逦而行，终于到达江岸。两三商船停靠在远处，似乎能听到江水拍打船身的江声浩荡。
由山至水
一叶扁舟在江中上下起伏，幸而陆地屋舍已经在望，观众和舟中人一样都松了一口气。
第一段水景
第二段山景中有人坐而论道、有人闲居室中。无论严整堂舍还是简单茅屋，都比第一段山景有更多的人世气息。
由江水又回到山林
重回江景，岸边的商船换成了渔船，两只鱼鹰停于其上。渔翁和樵夫，向来是山水画中最为常见的元素。
相比第一段水景，天气变化更明显
第三段山景，建于溪河之上的木桥向后延伸连接远山，而远山中又有路通向另一座木桥。由近及远再由远及近，空间的流动在景物的变化中呈现。
由大江大河转入溪流
第三段山景的尾声出现了寺庙佛塔，隐喻着人生的归宿之一。而溪流江河由此入海，海浪直上天际。
浪涛冲出了画面边缘
如果是俗手，画至此处就已经作结，但赵芾却在大海的尽头又画了两座雾中远山，一如画面起始时的山景。江山万里由此成为一个完美的循环，流转无穷。
高明的收尾，余韵不断
就算只是普通观众，看不出干湿浓淡的墨色变化、用笔线条的微妙有力、疏密有致的留白意境，也能在画面的细节中看出赵芾“致广大而极精微”的构思和功力，比如船上的两只鱼鹰，粗略一看又是一个披着蓑衣的渔翁形象。
细节处见功力
而画面上下不过两张A4纸短边加起来那么长，鱼鹰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看似写意的笔触，却精细之极。
学者陈寅恪曾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作为南宋山水的代表作之一，《江山万里图》上承《清明上河图》、下启《富春山居图》，规模宏大，影响深远。
例如略晚于赵芾的南宋画家马远，其创作的十二幅《水图》就多少受到了《江山万里图》中的水纹启发。而作品《海景》广受世界赞誉的日本当代摄影艺术家杉本博司，也曾亲口证实，“《海景》系列的创作灵感正是来自马远笔下的流水。”中国山水画家不世出的天才，至今仍在深刻地影响着世界艺术潮流。
赵芾的水纹
马远的水纹
杉本博司的《海景》 图据网络
而这幅描绘长江景色的《江山万里图》，在香港回归25周年之际来到香江展出，也未必不包含更深远的意义。1982年，姜昆随师父侯宝林到香港新光戏院演出，本来担心源自京津的相声难以打动香港观众，结果当他在台上说出宋代词人李之仪的“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时，全场轰动，难于形容。
四十年后，一幅宋代的万里长江画卷与香港观众见面，来自祖国的深情厚谊依旧。不同的是，香港已经回归祖国二十五年。
（文/启凌 除署名外图据故宫博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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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段雪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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