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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农民工的故事

来源:baiyundou.net   日期:2024-07-04


深圳,中国如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它代表着机遇也暗藏着挑战,象征着丰厚的薪酬也拥有着高额的房价,享誉“中国硅谷”之美称也暗含着纸醉金迷。但不可否认,它拥有着令大部分国人心驰神往的魅力。

将时光的年轮往前拨三四十年,那时的深圳不似今日这般繁荣富饶,它代表着贫穷与落后,目之所及是低矮的房屋与泥泞的土路,片片农田与群群牛羊。

这个时间的人们未曾想到,短短三十年,深圳会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变成一个名声鹤立的现代化大都市。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胎换骨之速震惊了全国,自此有了一个名词——“深圳速度”。回望过往,为此出力最多的是“农民工”队伍。

一、 九十年代的他们

骄阳似火,学校里放起了暑假,农田上也迎来农闲时节。

某县城里,杜红旗一面将方才打好的沁着丝丝凉意的井水置于室内,一面侧耳听着收音机里传来夹杂着隐约电流的播报声:

“伟大领袖邓小平同志曾断言‘坚持改革开放是决定中国命运的一招。’如今蓬勃发展的深圳特区充分证明邓公此言正确性,曾经的小渔村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吸引着广大人民前来创业、工作。他们必将与即将跨入九十年代的深圳一同,实现自己的梦想!”

杜红旗怔怔地听着,骤然转过头对拿着广播的父亲说:“爸,我想去深圳打工,二虎子前几天和我说,他表舅家儿子去深圳,一天能挣十几块,干的多能挣二十多呢。”说话间看了眼埋头写暑假作业的弟、妹:“等我挣钱了,给三娃、二妮各买套衣裳。”

杜父听完儿子的话,皱眉质疑:“真能挣那么多?十多年前我和你爷去深圳买东西,我瞅着也就一个和咱村模样差不多的小渔村啊,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你也二十了,该张罗娶亲了。”

杜红旗见他爸不信只得又劝:“爸,反正这会儿农闲,你就让我去试试呗,多少能挣点,听说还包饭,也省得我在家吃白食不是,而且若真挣了大钱,也更好找媳妇儿啊。”

原本松散坐着的杜父闻言直起身,正欲开口,给鸡喂完食的杜母自外走来:“二娃想去你就让他去呗,村里不少和他同龄的娃娃都往深圳跑,这会儿也耽误不了活,就你老古板。”

悻然之色爬上杜父双眼,嘟囔道:“我这不是怕他跑外头玩么,真当钱那么好挣啊。”又转头看向儿子,“你要去看看便去,若是挣不着钱就回来。”

喜形于色的杜红旗连声应道:“保准挣钱,到时候给咱家买台熊猫牌电视,我听说城里人家家户户都有,可气派了!”

伴随着这句誓言,杜红旗在村口踏上了去往镇上火车站的车,带着几件衣服辗转着来到了深圳。

炎热的大地与嘈杂的声响是他对深圳的第一印象,杜红旗自口袋中取出记着二虎子表哥所在地的字条,一路摸索着寻到了他。

“哟,杜二娃,真来了?正好,这块工地刚开工不久,走,我带你去找工头。”

杜红旗在深圳获得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建筑工地当搬运工。

包工头上上下下打量的眼光,让他浑身别扭,好似看到母亲打量家中的牲禽般,他不由得扭动着身体,直至包工头大手一挥:“身体素质瞧着还不错,年龄也合适,那个…”

他见困惑的神色在包工头面上一闪而过,随即是那指向二虎子表哥的手指:“就是你,既然是他老乡,带他熟悉熟悉,去吧,抓紧干活。”

“我们叫什么对工头而言并不重要。”耳边是二虎子表哥苦笑之声,“工头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肩上传来手掌炙热的温度,“等干完这期工程,我们就要去找下一份工作了,好在现在深圳工地多,活也好找,能挣钱就行,别在意那么多。”

杜红旗打量着这个,在幼时曾许下要如“楚霸王”般青史留名的男人,一时竟不知,他是在安慰着谁。

来到工棚,目之所及处,是乍看与二虎子表哥并无区别的工友们,再细看,才会清楚地意识到每个人从长相到身形都各有不同。

工友们热情地腾出一块一人份的铺位给他:“小杜往后你就睡这,大陈晚上呼噜打得可响了,怕他吵着你,没给你两搁一块。”

与工友们嬉笑着踏出工棚时,杜红旗才恍然想到,二虎子表哥叫陈爱党。

头顶骄阳,他与工友们一同来到建筑工地,入眼是遍地的高脚架与水泥、砂砾。

“二娃,你是新来的,先运水泥,再帮忙递一递钢材、砖块啥的给搭楼的工友,其他活你先看看,等熟悉了再上手。”

他们不知道工程方面的专业术语,只用着最质朴简单的表达方式,与新来的工友们协调着工作。

炙热的阳光灼烧着杜红旗裸露的后背,粗糙的水泥袋摩擦着他的肩膀:这比农忙时种田还要累。他暗自想着,在布满沙土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厚重而清晰的脚印。

“哎,小杜,陪我运一根钢棍给老赵。”放下水泥袋,头顶传来工友呼唤自己的声音,他转头看向工友所在的之处,离自己十几步的地方,堆叠着一条条钢筋。

“好嘞,这就来。”他松了松被水泥袋压到无知觉的肩膀,迈着沉重地步伐走向那钢筋水泥聚集之地。

炙热的温度透过手套传递至掌心:幸好戴了手套,不然这手可不得被烫化了。一股名为庆幸的情绪划过心头,他不敢将钢筋扛上肩头,双手紧握住钢筋前端,与工友一前一后,提着钢筋的两端,迈步前行。

这十几步距离,仿佛耗尽大半力气,他们一左一右,紧紧托举着钢筋,手臂奋力上扬。确认顶部工友们握紧钢筋之后,方才缓慢松开几近虚脱的双手。

他气喘吁吁地放下手臂,身边是工友带着笑意的声音:“累坏了吧,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久了就不觉得苦了,坐下歇一会儿吧,不过别太久,久了工头会发火的。”

瘫坐在地面上,随着他落坐的动作,地面飘起一层浅浅地白沙,杜红旗大口喘着粗气,耳边时而回荡起广播里那句:“他们必将与跨入九十年代的深圳一同,实现自己的梦想!”时而想起陈爱党那句怅惘的:“我们叫什么对工头而言并不重要。”

他狠狠抹了把脸,“想那么多做什么,把今天的工资拿到手最重要。”杜红旗以手撑地,迈开几近虚脱的双腿,向那一袋袋水泥处走去。

太阳的热气逐渐散去,夜色爬上天空,忙碌了一天的工友们陆续回到工棚,工棚里回荡着熙攘的交谈声:“哎,我瞧着城里,小杜这么大的娃娃,还都在读书呐,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哟。”

杜红旗挠了挠自己后脑勺:“家里穷,下头还有两七八岁的弟弟和妹妹,我成绩不好,觉得读书没啥意思。现在弟妹上学要啥学杂费,就想着,出来挣点贴补家里。”

工棚中喧嚷之声静默了一瞬,一名年约四十的工友沉声叹气:“这世道难哟,我两个娃娃正在上学,儿子又要准备结婚了,要不是家里穷,谁愿意背井离乡呐。”

“我想家里的爸妈和媳妇儿了,她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看看她们娘两,好让娃娃睁眼就能见到爸爸。”

未曾想到自己的回答竟勾起工棚内如此伤感的气氛,杜红旗面带局促地看向众位工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别紧张。”耳边是陈爱党宽慰的话语,随即对着室内弥散的伤感道,“快睡吧,咱们还得汇钱养家呢,别明天没力气,还要挨工头骂。”

“就是,睡吧睡吧,过年就能见到他们了。”如同一扇被阖起的门,将他们对于家乡亲人的思念悉数关入心田,不是不想念,而是不敢去想,怕一想便再止不住那厚重的情感,在深夜里泣不成声。

家乡的亲人是支撑他们外出打工的动力,也是他们心房里最为柔软的想念。

时间走过工地的钢筋水泥、踏过土地上的泥土砂砾,匆匆行过一月。

杜红旗揣着三百九十四元与陈爱党一同来到了邮政局,他好奇地打量着宽敞明亮的邮局。

“陈大哥,你往常都是在这给家里汇钱的么?比咱老家的邮局气派多了。”

陈爱党取过两张汇款单,将其中一张递给杜红旗,“几年前这里的邮局和咱老家差不多,甚至发展得好,可能再过几年我们那的邮局也会这般气派哩。”

“那可太好了。”填写着汇款单的杜红旗喃喃自语到,他略微思考,在按照陈爱党的指导,在汇款单上写下了叁佰伍拾圆整,这一金额。

交予工作人员审核无误后,二人并肩走出邮局:“陈大哥,我还留了几十块在身上,请你吃顿饭吧,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

陈爱党闻言哑然失笑:“你叫我一声陈大哥,就该我请你,而且这是你第一份工资,先给自己买点衣服什么的,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再请我就好。”

他低眼看着自己被工地上的钢筋、水泥摩挲至破旧的衣裳,憋红了脸:“谢,谢谢陈大哥。”

“谢啥,喏,前面200米就有一家餐馆,好吃还便宜。”

他抬头看向陈爱党努嘴之处,遥遥见到一家写着xx菜馆的小店:“都听你的。”话音方落,他瞥见了旁边伫立的电话亭,忆起阔别已经的家乡,“陈大哥,我想,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成,我先去点菜,也好早点回工地。”他目送着陈爱党阔步而去的身影,折身步入电话亭,拨通那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好似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母亲熟悉的声音:“二娃,我方才在家里喂鸡哩,听到你林阿姨说你打电话来了,急匆匆就赶过来了,没耽误什么吧。”

林阿姨是村委会的干部,由于家中没有装电话,他是打给村委会再由村委会干部,喊母亲来接听的,“没耽误事儿,妈,我给家里汇了350块钱,估计过几天会送去,你和爸注意查收啊。”

“哎,这么多啊,你自己身上留没留钱哇,够不够花?吃的穿的怎么样?你心眼实诚,多跟着你爱党哥学一学,咱别做昧良心的事儿,但别让人欺负了。”母亲的关怀隔着电话线传来,他紧攥住话筒,好似这般便可将母亲殷殷关怀留在身边。

“妈,你放心,我留了钱在身边呢,工友们对我都很好,吃的也好穿的也好,一个人一间屋呢,床比咱家的还要大。”

思绪飘回家乡,思念之情让他的心脏缩成一团,“您和爸在家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啊,多买些好的吃食,给小弟小妹补补,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好,好,听二娃的。”听着电话那头母亲迭声相应之言,他复道:“妈,城里挣得多,活也比家里要轻松,我多挣点儿,过年时候和爱党哥一起回来,您和爸说一声,别担心。”

电话那头的母亲却仿佛骤然哑了声,好半天才回神:“要过年啊…行,我和你爸说。你住哪啊,我给你送点儿棉衣过去,正好也看看你,天冷别冻着自己了。”

母亲声音中的不舍,拨动了他的心弦,念及母亲年迈的身体:“妈,我过年就回去了。您不用跑,衣服您按照我汇款单上的地址寄给我就好了,比来回跑一趟要省钱呢。”

“那成……你在外头要好好好照顾自己呐。”母亲语气中的失落让他不忍再听,“好嘞,妈,您放心,我要和爱党哥去吃饭了,先挂了。”

挂下的电话,隔绝了母亲的殷切叮嘱,他怅然若失地走出电话亭,却突然在路边看到一款样式精巧的女士钱包。心脏砰砰跳起来,应该是刚刚路过的那位女性掉下来的。他抬眼看向那愈走愈远的背影,顿感口干舌燥。

这钱包看起来价值不菲,四下无人,只要弯下腰它就属于自己了。

“你心眼实诚,咱别做昧良心的事儿。”母亲殷切之言骤然入脑,犹豫再三,他弯腰拾起那钱包,而后,转身向那女子身影追去:“姑娘,等等,你的东西掉了。”

女子宛如画报女郎的面容映入他眼帘,对上她疑惑的目光,他递上拾起的钱包:“我猜是你掉的。”

“呀。”女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原本应该装有钱包的地方空空如也,“谢谢你。”

在物归原主的钱包上,他看到了浅浅的手印,下意识红了脸:“抱,抱歉,把你的钱包弄脏了。”

笑意染上女子的眼眸:“不要紧的,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要不是你,我今天损失就大啦。”她细细打量着杜红旗,注意到衣服上常年被摩挲的痕迹,自钱包中抽出一张十元人民币:“感激你替我捡回钱包,一点心意。”

他却宛如被吓到般退了一大步,连连摇手:“我就是帮你捡个钱包,不用的,我自己能赚钱,你这样,我良心过不去。”

看向他真挚不做伪的眼神,女子终究将钱收了回去:“你知道么,博尔赫斯曾说‘黑夜里的你,拥有看不见的世界,和清晰的自己。’”

“啊?”面对杜红旗的迷茫,女子未再多言,只留下一句,“谢谢。”而后飘然远去。

当他踏进菜馆,看到桌面香气扑鼻的菜式时,满心的困惑被抛诸脑后,与陈爱党用完午饭,二人相携返回工地,开始日复一日仿佛永无止境的劳作。

二、后来的他们

本以为日子会这般波澜不惊地过下去,直到半年后的一天,过年返乡前夕。

他们的一位工友在衔接钢筋时未站稳,自高层摔下,虽然有安全绳索相护,却在碰撞间损坏了左腿,再不能正常工作,最终此事以工地赔偿三千块草草了解。

在年节前夕,本该欢声笑语的工棚笼罩上一层郁色。

“老赵才四十多,家里最小的娃娃才两岁,他这个顶梁柱没了工作,真是命苦啊。”一声叹息之语打破一室岑寂。

“咱们这群,谁不是苦命人呢。”那人抬眼看向冬日那透着寒意的星空,“咱们为深圳建设了那么多高楼大厦,却都轮不到咱们去住。”

“那里面住的,不都是什么‘白领’么,他们文凭比咱们高,类似李大钊先生那种知识分子,不过我远远瞧见过一个小姑娘蹲道边儿哭,听着好像因为工作的事儿。”

“这世道,都不容易。”一名工友说话间收拾起回乡的行囊,“个人有个人活法,我将来会给我儿子吹牛,你瞧深圳这些高楼大厦,没你老子,他们不一定建的起来!”

话语方落,让室内的空气都鲜活起来,众人七嘴八舌:“凭你一个可建不出来,咱大伙都有份,这深圳的建设哪,咱大家伙都是功臣!”

与众工友谈笑言犹在耳,杜红旗与陈爱党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二人各自返家之际,陈爱党叫住了他:“二娃,我明年不准备再去工地了。”

“为啥?爱党哥。”他讶然询问道,夕阳中的晚风送来了陈爱党的回答,“工地太危险了,这些年,我钱也攒的差不多了,准备娶一房媳妇儿,在家种种地,也好照顾父母。”

杜红旗怅然若失地点了点头,他理解陈爱党的选择,但骤然间与好友相别心中难免不舍。

……

“二娃瘦了,也黑了。”母亲饱含心疼的话语将他神思拉回,抬头望,原来不知不觉以回到家门口,一双温暖却粗糙的手牵住了他,“手咋这么凉,快,跟妈回屋暖暖”。

他与母亲牵着手向家中走去,一路上他看到父母眼中的心疼与思念,兄弟姐妹脸上的欣喜,独属于家的气息,温暖了四肢百骸。

他看到了桌上未包好的饺子,放下手中的行囊:“妈,儿子不冷,我洗个手陪您一块儿包饺子!”

其乐融融的新年一晃而过,对杜红旗而言,与家人相聚的时光是那般短暂。

他将外出打工的决定告知了父母、亲人,看着目光坚毅的儿子,杜父不再阻拦,那句饱含着浓浓父爱的话语,伴随着除夕的隆隆炮声一同,永远镌刻在他心间:“若是太辛苦便回来,你爹还没老。”

此次赴深,多了几分深思熟虑与珍贵经验,却少了曾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爱党哥。

当他再次回到那间熟悉的工棚时,有许多熟悉的老面孔消失了,他们或许换了工作场所,或许和爱党哥一样,选择留乡务农。

同时,他也看到了许多新鲜面孔,他们或许和老张一样,有妻子、儿女需要养活,为了心中的小家选择外出务工;或许和曾经的爱党哥一般,怀揣着出人头地的梦想来到这里,想要闯出一番天地。

虽然每个人想法不同,但终究是殊途同归。

时间的年轮不断向前走着,杜红旗终究从一位二十岁青年长成了一名五十二岁的成年人,2020年的深圳也从曾经的小渔村蜕变为如今的令国人趋之若鹜的经济特区。它的飞速发展令人咋舌不已,“深圳速度”因运而生。

同样是这一年,年愈知天命之年的杜红旗又一次结束了他在工地上的工作。

在工地上三十二年间,灰尘、噪声透过皮肤肌理,钻入他的细胞中,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前,先前那份工作还是工头看着旧相识的份上,同意他做的,但那句“最后一次,下不为例”却始终在他心间回荡。

属于人生的三十二年间,二十二岁那年,在媒人撮合下,他与现在的妻子相识,相伴,并育有一子。时光兜兜转转,将他的身份从一个儿子调转为一名父亲,如今儿子二十有五,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有了一名相知相爱的女友。

今年,也是他在深圳打工的最后一年,儿子在电话中的一字一句牵动着他的心,催使着他的脚步向家乡而去。“爸,我和你儿媳妇今年准备要个孩子,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也足够了,何况还有我。妈也老了,没事儿就念叨你,您回来吧,我们都很想您。”

可是,在临走之际,他想好好看一看这片,由他和工友们共同建造的繁华都市,在深圳工作的这几十年他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座城市呢。

他询问着热心的路人,踏上了公交车。他的眼光紧紧追随着窗外飞逝地景物:他看到了大气磅礴的深圳湾体育中心、奇特新潮的当代艺术与城市规划馆、直上云霄的地王大厦等。这些建筑,有的,是自己与工友们亲自建造而成,有的,是自工友那听过建造时的辛酸与劳累。

他伫立与路旁,细细打量着如今林立的高楼,想要将它们镌刻到记忆中,好像这样就能够将自己的青春留住。

此时,连绵不绝地车水马龙之声裹挟着一名少年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我最喜欢博尔赫斯那句‘黑夜里的你,拥有看不见的世界,和清晰的自己。’”

遥远的记忆呼啸而至,他再一次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他仓皇寻找着那诵出这句诗的少年,蹒跚上前,嗫嚅开口:“你好,请问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害怕少年误会,他匆忙间又加上,“我在三十年前听到过这句诗,至今念念不忘。”

他眼中倒映出少年惊异的神色,而后看到少年的嘴一张一合:“呃,我对博尔赫斯也是一知半解。他患有眼疾,所以黑暗中的你,指的可能是他自己。这句诗我的理解是,哪怕身处人生低谷,也无需自暴自弃,人这一生最大的财富,是可以自由把握的人生。”

那少年对上杜红旗怔然的双眸,续道,“大概意思就是,只要努力奋斗,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就可以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吧。”他说着,不禁抬手挠了挠头,眼中是对那位伟大作家的崇拜,“不过,我的理解不一定正确,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博尔赫斯。”

许久,饱含喑哑之声的道谢之言自杜红旗口中倾泻而出,目送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他一时陷入迷茫。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他拉回现实,入耳是来自儿子的熟悉之声:“爸,我到深圳了,你在哪?发个定位给我,我接你回家。”

迎接他的,是儿子宽厚的手掌与连珠炮似的话语:“爸,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娇娇怀孕啦,一个月,你要当爷爷啦!”

他猝然看向儿子,欣喜之情满溢胸膛,他指着面前那栋高耸的大楼,语带骄傲:“太好了,等我的小孙孙长大了,我要带他来深圳,告诉他,这些著名的大楼都是他爷爷建造的,缺了我,这些楼不一定建的起来!”

回应他的却是儿子漫不经心之言:“爸,这些话我小时候都听了多少次了,背都背的出来,您啊,先别先收一收咱们先回家,妈和娇娇都等着呢。”

如同当头被泼了盆凉水,杜红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并不愿听他谈这些,侧首最后再看一眼今非昔比的深圳,罢了,就让那些过往随着自己的青春一同埋在这片,他与工友们为之奋斗半生的辉煌土地上吧。

自己与工友们,带走了属于自己的病老,为这片土地,留下繁华与未来,如此便堪称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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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高耿13059029604 ______ 这件事情,报警或不报警,你得主动跟你丈夫说清楚,然后在他的支持下去报警,依法争取自己的权益.这件事,一旦隐瞒下来,你一方面会感到良心不安,另一方面你会带着内心的耻辱生活.

璩以饱1428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编一个小故事 -
缪高耿13059029604 ______ 大儿子是家中的主要劳力,担负着溪东豆地里锄草的重担.二儿子年纪尚小,只能做占铺助劳动,所以在家里编织鸡笼.三儿子不懂世事,只知任意地调皮玩耍,看他躺卧在溪边剥莲蓬吃的神态,即可知晓.

璩以饱1428求《暖心的故事》阅读答案 -
缪高耿13059029604 ______ 暖心的故事 张丽钧 上一个最喜欢的BBS论坛,读到名叫“真心小骗子”的网友的一个帖子,感动莫名.回到家,我居然从父亲那里讨要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父亲说:“心情不赖呀?”我说:“是啊,因为我看了一个好看的帖子.” 那帖子...

璩以饱1428据说不死族的女妖占据对方一个农民后再造一个主基地,可增加一百人口?
缪高耿13059029604 ______ 不能! 女妖占据,或者用黑暗游侠的媚惑,都可以拥有其他族的农民,这样就可以造其他族的建筑,出其他族的英雄和兵,但是你的英雄总数不会超过3个,人口上限也是100,不会额外增加的!

(编辑:自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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