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群体暗示和群体感染

误导粉丝群体的价值取向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 年我国未成年网民规模达亿，在未成年网民经常进行的网上活动中，粉丝应援活动的比例占 8.0%。而在所有学历段中，初中生网民参与粉丝应援的比例高达 11.0%，小学生比例也达到了 5.6%。”

由此看来，粉丝的低龄化特征较为明显，再加上其价值观仍处于建设阶段。而饭圈场域中商业力量的过度介入会对他们的情感劳动实践产生较为深远的负面影响，甚至形成一些错误的价值观。

其一，“爱他就为他花钱”的畸形消费观。在互联网时代，流量成为衡量明星知名度和影响力的重要指标。粉丝出于维护明星事业发展的情感需要，会主动参与打榜投票、应援集资等活动为偶像积攒高指标的数据。

而资本会通过各种形式打造明星与粉丝之间的拟态亲密关系，增强粉丝对明星的忠诚度和使命感，并大力鼓吹“白嫖”可耻的观念以鼓动粉丝为偶像进行消费，并将“氪金”多少作为证明粉籍的重要指标，而饭圈社群在追星实践中不断遵从并巩固资本的这套规则。

在规则之下，饭圈社群也发展出了更多刺激粉丝消费的动员策略，形成了一股攀比的风气，助长了青少年粉丝的非理性消费行为。

以“插旗”为例，在和其他影视明星 PK 时，粉圈内的大粉会号召普通粉丝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目标金额的集资，如果超额完成，大粉就会跟加金额。粉丝大月在接受访谈时对“插旗”这一现象的分享，可以帮助洞悉粉圈里这类消费的狂热。

“一个氪金大粉如果只是自己投了这 1 万块，其产生的效益可能只有 1 万块。这时官方后援会就会集合很多氪金金额比较高的大粉在一起，他们会设一个目标，比如说十点如果卖到 100 万，那大粉就会每人再多投 1000 块，这是初步的第一个插旗即第一个目标。如果达成他们就会把接下来的目标定得越来越高，所给出来的旗子也会越来越大。身处其中的我们就会焦虑说，快到临近时间却还没有筹集到足够的目标，就会想说，那我是不是个人再多投几十、几百块。”

从大月的描述中不难理解，粉丝之所以能在消费上如此疯狂，与部分饭圈社群创设的攀比消费氛围有着较大关联。在群体情绪感染的氛围下，粉丝投入的金钱被异化成一串串的数字符号，他们在其中很难保持清醒的头脑。

而部分低龄化的粉丝长期浸润在饭圈这种不良消费观的影响下，极易落入过度消费、超前消费的陷阱，严重损害个体的身心健康。

其二，“颜值即正义”的浅层审美观。资本的逐利属性决定了它会采用一切手段快速攫取利润，而塑造“完美人设”、鼓吹“唯颜论”就是资本获利的最佳捷径。

从近几年影视剧中男、女主的选角来看，“小鲜肉”“流量小生”“流量小花”等不断充斥着影视荧幕，吸引着一大批“颜值粉”。这部分粉丝会有意识地将“帅气”“美丽”等正向词汇与偶像挂钩，并在社群圈层的情感暗示和感染下，日益形成“颜值即正义”“三观跟着五官跑”的错误观念。

在这种审美观的熏陶下，粉丝不断将“颜值”内化为评价个人的最高标准，乃至忽略影视明星的道德品质、演技实力等，其价值认知被严重扭曲。例如吴亦凡犯罪被捕后，仍有部分粉丝发出“组团劫狱去救哥哥”的荒谬言论。

在资本和平台等商业力量的支配下，青少年粉丝群体的价值观已然受到严重扭曲，甚至滋生应援集资、高额消费、拉踩引战等非理性和排他性行为。长此以往，不利于青少年形成社主流价值观所倡导的消费观、审美观与文化观，也不利于塑造良好的社会风气和晴朗的网络空间。

阻碍影视行业的健康发展

影视明星及粉丝群体作为影视文化产业链中的重要环节，其对影视行业的发展起着重要的影响作用。

一方面，粉丝经济的出现，给影视作品带来了流量和票房，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影视行业的繁荣；但另一方面，由于粉丝被平台资本过度卷入到影视市场，导致影视生态圈的破坏，其负面效应也逐渐显现，威胁着影视行业的健康发展。

其一，粉丝对于数据、流量的推崇和迷恋，会将选秀中学习到的那套应援打榜、刷票控评等方式运用到对于影视明星本人及其影视作品的宣传上来，给明星制造虚假的繁荣数据以证明其影响力和号召力。

由此带来的症候是影视制作方、投资方过于追求粉丝经济的价值，因而对流量明星产生路径依赖，认为“流量是票房或收视率的重要保障”。

于是，一些选秀出身的流量明星或爱豆长期活跃在影视荧幕，挤占了部分原本属于专业演员的位置，导致影视行业“劣币驱逐良币”现象的产生，破坏了整个影视行业的生态。

在《演员请就位》这档竞演类综艺中，一些专业中年演员就透露了自己无法接到演戏机会的行业现状，反而是一些流量明星不断涌入影视市场，引发了大众关于“流量和演技是否冲突”的思考。

从近几年影视市场出现的一批粗制滥造的粉丝商业电影和 IP 改编剧来看，“流量至上”这一逻辑确实对影视行业造成了一定冲击。

其二，粉丝有组织地开展刷量控评、养号刷分、流量造假、拉踩引战等，容易给影视明星及作品造成负面影响，败坏影视明星的路人缘，进而影响观众对于影视作品客观、理性的评价。

例如豆瓣评分作为观众衡量影视作品的重要参考，近几年也受到了流量逻辑的影响，甚至发展成了一条完整的黑色产业链。其中不乏大量“水军”的推波助澜，但是粉丝在其中也起着重要作用。

例如部分粉丝会通过注册多个账号或直接付费寻找“商业水军”给喜欢的影视明星作品批量打高分、刷好评。翻开豆瓣影视评论专区，可以看到大量诸如“哥哥扮相太好看了”“只为xx而来”的控评言论。

不止如此，部分粉丝还会给对家明星的影视作品进行恶意刷低分等操作。还有些狂热的粉丝会因为网友给其偶像演技打了低分，在评论区与之开展骂战。

这种现象的出现不仅会淹没真正权威、专业的作品评价，还会使影视市场难以听到真实的作品反馈，进而影响影视行业的健康发展。2021 年 12 月，中国新闻网曾发文抨击影视剧控评这一乱象，并称这种乱象会破坏整个影视市场的评价体系，对影视行业的口碑造成伤害。

此外，粉丝为喜爱的影视明星争夺宣传资源不断上演撕番大战，不仅给影视作品本身带来争议，也对明星形象造成较大负面影响，这也成为影视行业的一大隐忧。

尽管文化管理部门对此也出台了相应的规避撕番的规章制度，但撕番乱象依旧没有得到有效遏制，给影视行业的健康发展带来威胁。

全国政协委员赵宝刚在接受封面新闻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如果创作迁就于资本、明星效应、流量等，就会让艺术创作失去自由，处于被捆绑的状态，就难以创作出好的作品。”

学术界专家戴锦华和业界专家赵宝刚的观点不谋而合地将影视行业现状与资本和流量挂钩，这也一定程度上揭示出资本主导与粉丝参与合谋所构建的影视生态愈来愈受到流量逻辑的主导，这一趋势不利于影视行业的长远发展。

扰乱网络空间的传播秩序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 2022 年 6 月，中国网民规模达 10.51 亿。”这意味着网络空间已成为人们日常交流互动的场域，其风清气正与否关乎亿万网民的利益。

但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经济的发展和粉丝群体的激增，由粉丝参与构建的“饭圈”场域涌现出数据造假、互撕谩骂、拉踩引战、造谣攻击等乱象，不仅对文娱市场造成负面影响，也不断污染着网络空间。

分析饭圈特征时提到，饭圈是一个具有明显区隔、相对封闭的自组织，其内部由于去个体化的机制影响，形成了相对一致的“意见气候”，一旦外部意见与群内意见相左，他们便会在网络空间中发起造谣攻击等。

长期浸润于这种“拟态环境”下，粉丝的个体判断力被消弭，容易做出盲从的行为，导致侵犯隐私、网络暴力等群体极化事件的发生。

有学者在研究饭圈群体现象时指出，“偏激的个人情绪容易在网络聚集、发酵，形成情感共鸣，激发群体兴奋，导致不理智的追星行为，甚至引发网络暴力。”

例如在 2020 年初的“227 事件” 中，因肖战的某一粉丝不满同人文《下坠》的创作者将肖战塑造成其不满的女性角色，便号召内部粉丝成员对该创作者进行网络暴力，并大肆举报“AO3”致其关停，引发网友众怒。

事实上，粉丝滥用举报以排除异己的现象不仅在饭圈内部较为普遍，甚至蔓延到了公共舆论空间。学者赵丽瑾等在对饭圈乱象进行研究时指出，“饭圈粉丝非此即彼的极端思维和做法严重挤压其他个体在公共舆论空间的表达，直接影响网络舆论的传播生态，破坏网络空间的传播秩序。”

不仅是恶意举报，粉丝大规模、有组织地控评、反黑等也会给网络空间带来干扰，使饭圈外部的受众对粉丝个体及饭圈行为产生厌恶情绪，失去在网络空间表达的欲望。

另外，近几年，在一些敏感问题上，部分不理智的粉丝刻意挑起不同社会群体之间的对立，也给原本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带来较大威胁。学者黄楚新在研究饭圈文化乱象时也指出：“如今的饭圈乱象不仅发展成网络空间现象，也已成为一种社会发展现象。”

由此可见，当今的粉丝文化因为技术赋权的推动与商业力量的裹挟已经有朝着畸形发展的趋势，且对网络空间产生着较大的负面影响。

如若不对这些饭圈乱象进行治理，势必会影响网络生态的持续健康发展。为此，近几年，国家不断加强对“饭圈”乱象的整治，着眼于打造清朗的网络空间生态。

综上，在资本力量的操纵和裹挟下，饭圈场域不再只是单纯的趣缘共同体的集聚地，而是逐渐异化为资本增值的要素。

资本串起了‘偶像—粉丝—平台—经纪公司—营销机构’等多个利益集团，这些利益集团不断调动粉丝对偶像的情感以实现自己的商业诉求，使得粉丝为爱付出的情感劳动逐渐走向异化，催生出大量的失范行为。

这对粉丝个体的情绪、粉丝群体的价值观产生较大影响，也阻碍着影视行业健康发展，甚至对网络空间秩序造成极大干扰。基于此，亟待从多元主体入手探讨粉丝情感劳动异化引发饭圈乱象的治理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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