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田的美术画

春节期间，海湾旅游区的人文景点颇受游客青睐，赵志康美术馆就是其中之一。最近，他创作的水彩画《和平乐园》引人驻足观看，其实，他的画大家可能也在其他地方见过。

人们走进原奉贤古华山庄大堂内，迎面而来的是一幅大型漆画《古华春晓》，高7米，宽4米，画面与整片主墙合为一体。上半部分，两枝深褐色的树枝分别从两侧伸向正上方，数百朵白玉兰在大红底色的映衬下，繁花似锦，似有香气溢出画面；一轮朝阳冉冉升起，给人以无限的活力与遐想。下半部分，是奉贤特色的一排排乡村民居，粉墙黛瓦之间，水波粼粼，拱桥映影；岸边，农田青青，桃林粉红，油菜花黄，好一派江南水乡风光！《古华春晓》构思精妙，情景交融，已然成为古华山庄的独特标识。

更令人赞叹的是，这幅富丽华贵的漆画，距创制时间已达15年之久，至今看起来仍湛然如新。人们不禁好奇地问，这幅漆画的作者是谁呢？他，就是设在海湾旅游区内的奉贤区文化基因工程单位——赵志康美术馆的主人。赵老师不但擅长国画、漆画、油画、水彩画等多个画种，还精于鉴赏、收藏。

近日，笔者专程到海湾拜访了赵老师。听他谈及自己60多年来因画学艺、因画扬名、因画鉴藏、因画抒怀的经历，有趣的故事还真不少呢！

赵志康1947年出生于上海，兄弟六人，与父母同住在上海市中心的上方花园，比邻上海音乐学院。有一天，上音管乐系的系主任朱启明介绍他的哥哥朱启东来赵家，为赵志康的大哥上音乐课时，风趣地说，你们家可以组建一个乐队嘛！于是，赵家六兄弟每人选学了一件乐器。赵志康选了长笛。

早期的音乐训练，让赵志康的心灵更加早慧而敏感，富有想象力。据他现在的回忆：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安装了一个传感器。每听到一种乐器的声音，大脑里就会迅速转换成一种色调，产生画面感。比如，听到小号演奏《红旗颂》，就会出现红色；听到高音萨克斯，就会出现蓝色；听到竖琴的声音，好像看到了一片清澈池塘，波光粼粼，涟漪一层一层地扩散……

但赵志康小时候最喜欢的不是音乐，而是绘画。花鸟画才是他的“童子功”。

1959年，经亲友介绍，12岁的赵志康拜海派花鸟画名家江寒汀为师，学习小写意花鸟。赵志康生性内向、胆小，刚开始学画时，常常躲在其他同学的身后，偷偷看着江老师作画。晚上回家，再把老师作画过程背下来，默临一遍。有一次，赵志康拿了最得意的一幅给江老师看。江老师看了，带着怀疑的口气，问他，“这是侬画的？……小孩要老实，我没教过侬，侬哪能就会了？”赵志康满脸通红，不敢作声，默默地在画案一角再画了一幅。江老师这回真信了，又笑着说，“侬这小囡啊，太老实了。”由此，江老师记住了这个“老实的小囡”，悉心传艺。

除了精湛的绘画技法，江寒汀的艺术态度与为人风范都深深地影响了赵志康。江寒汀20来岁时，父亲猝然去世，家境急转直下。他要负担整个大家庭的生计，经济十分窘迫。那时，江寒汀模仿清代著名画家虚谷的笔意足以乱真。很多画商就怂恿他以“虚谷”之名落款，卖高价。但江寒汀不为名利所诱，落款仍然是：江寒汀仿虚谷。他坚持探索自己的艺术道路，终而独树一帜，自成大家。赵志康说，受江寒汀先生影响，他也一直坚持走自己的路，哪怕为此历尽艰难、困苦、挫折，也无怨无悔。

1963年，江寒汀去世。赵志康初心不改，继续跟着江寒汀的大弟子钱行健学画。3年后，赵志康又向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周君言老师学习西画，以及前苏联现实主义工农兵形象绘画体系。1971年，赵志康从上海下乡到江西，凭借绘画才能进入江西省国防科工办江西国营永胜机械厂工作，经常被借调到地委宣传部进行创作。不久后提干，发挥音乐与绘画特长，进工会专职负责宣传和职工文体活动。期间，他的画作多次参加省展并获奖。

1984年，全国美展首次把漆画定为国展画种，江西省美协组织优秀作者下沉生活，向漆匠师傅学艺，赵志康由此开始学习漆画。

漆艺是人类共有的艺术瑰宝。早期人类都曾有过使用漆树的漆液调进矿物颜料粉末进行彩绘的历程，岩画使用的材料就是漆。因而，世界各国都有传统漆艺。中国传统漆艺是其中优秀的品种之一。春秋时期，漆树汁液就已经是重要的生活材料。相传庄子就是看守漆树园的官吏。从湖南马王堆出土的漆器证实，我国汉代漆艺已非常精美。后因纸质文人画的兴起、盛行，以及人们生活形态、建筑结构的改变，漆艺渐渐衰落。而在日本等国，漆艺还在日常生活中发挥积极作用。1907年，作曲家德彪西从一件东方漆器上所画的金鱼获得灵感，创作了著名的钢琴曲《金鱼》，此事足见漆画之魅力。

由于具备良好的绘画功底，赵志康掌握漆艺技法后很快上手，并开始探索自己的风格。赵志康退休后举家返沪，应邀落户奉贤海湾。第二年，他就以漆画《家园》参展，获得上海江南春画展二等奖，并加入了上海美术家协会漆画工作小组。之后，他的作品又多次获奖，入选上海美术大展。现赵志康美术馆内陈列的大型漆画《秋林》（右图），则是他近年的代表作。

在这一块长1.2米、宽2.8米，深棕色的漆板上，上空有雁阵飞过，中近景为层层叠叠的秋天树林，前景是16只小鹿，姿态生动，各不相同。为了表现秋林之美，赵志康此次所用的镶嵌材料竟全是鸡蛋壳。他利用色彩细腻柔和、变化丰富微妙的鸡蛋壳，表现每棵树的造型结构，每片树叶的明暗、素描及透视关系。整幅作品没有使用一笔颜料，而把清雅淡远的天然色彩用到了极致。这幅《秋林》前后创作了一年多时间。赵志康与老伴邓爱莲一起，从菜市场上精心选择蛋壳的颜色开始，再将蛋壳仔细清洗干净后晾干，再将蛋壳敲碎成不到一毫米的一个个小颗粒，每天工作七八个小时，二老也不过只完成了巴掌大一块的镶嵌面积。

2013年春天，中宣部原常务副部长龚心瀚来到海湾，无意中走进了赵志康美术馆。他在这幅《秋林》前驻足良久，细细观赏，还不无感慨地说，“我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但这样的漆画，这样的表现技法、制作工艺，还是第一次见到！”参观后，他欣然与赵志康合影留念。

除了绘画，赵志康还对字画收藏饶有兴趣，也颇有心得。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一天，赵志康参加江苏朋友圈的雅集活动。活动上，不少藏家纷纷展示各自的藏品，意欲转让。

赵志康被一幅题为《待发》的水墨画吸引了，俯身细看。这虽是一幅小画（长40厘米，宽50厘米），但气势宏大、意境深沉。画面上，天地一片混沌，茫无边际。雪花点点飘洒，严酷的寒气扑面而来。笔墨深浅、浓淡，变化丰富又统一，勾勒、渲染，准确刻画出四匹骆驼的生动姿态。暴风雪中，这四匹骆驼都已背上了沉甸甸的货物，正等待号令，蓄力待发。在画面中间偏右的位置，一个衣着单薄但身形矫健的人，牵着一匹骆驼，顶着暴风雪向前迈步。最精彩的是这个人手中握着的这一条缰绳，看似随意的一条墨线，形断，意连，却有一发千钧的笔力，牵动了骆驼，也牵动了观众的视线、心灵、情感。赵志康看了又看，怦然心动。他看了看落款，“李山”二字并不熟悉。他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示了想要收藏的意愿。因作画者李山之名鲜为人知，对方就以极优惠的价格转让了此画。

赵志康将画作带回家，藏在保险柜里，又马上去查阅资料，得知：李山（1926~2019），出生于山东青岛，1953年入学浙江美术学院，在“胡风冤案”中被株连、遭非法关押半年。1958年毕业后，分配至新疆画报社做编辑工作并从事创作。此后，渡冰河、登天山、涉赤壁、踏昆仑，驼铃、马嘶、山风、飞雪，萦绕于心际，涌出于笔端。1961年为北京人民大会堂作《天山月初升》等画。1965年入中国美术家协会。1968年因批评极左路线，被关押三年。平反后，再访天山，潜心作画。1981年，李山赴美办画展并讲学，后定居纽约。曾在美国、日本、马来西亚、新加坡等10多个国家举办画展。2001年入选北京的《百年中国画展1901~2000》。原来，李山竟是这样一位国内知名度不高，但艺术造诣精深的国画家。

像这样捡漏机缘，赵志康还巧遇过很多次。有一次，赵志康在朋友家中看到傅抱石长子傅小石的一批仕女画。虽然傅小石的名头没有傅抱石大，但他右手残疾，都是用左手作画的。这一幅幅仕女画笔法豪放、挥洒自如，显示了独特鲜明的艺术风格。赵志康很喜欢这种风格，也敬佩傅小石顽强的意志，于是全套收购了下来。

“收藏字画最要紧的是，看作品本身的质量。我最反对凭耳朵搞收藏。一上来，就打听，就只问，名气大不大？其实，名气大不一定作品都好、都是真迹，名气小也不一定没有精品佳作。搞字画收藏，最好自己懂，一定要用眼睛鉴定而不能单靠耳朵去听。”赵老师反复强调这个原则。

2010年，赵志康由奉贤区文旅局引进到海湾旅游区，创办人文景点“紫云轩”。数年后，“紫云轩”更名为“赵志康美术馆”。美术馆常年向市民免费开放。十多年来，为了将自己的才艺充分地发挥出来，贡献于社会，服务于社会，赵志康不遗余力，全身心投入创作。

在赵志康美术馆，赵老师向笔者展示了多幅近作。这些作品都表达了同一个主题：和平。赵老师说，绘画不一定要炫技，而是要通过艺术家的想象力、创造力，通过画面语言，表达艺术家自己的思想感情、人生观、世界观。他认为，人们一旦过度追求物质，过度追求物欲的满足，必然会破坏自然生态与社会生态。他想通过绘画，呼吁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和谐共处，引导大家更多追求精神的高洁、文明的进步、文化艺术的繁荣，共享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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