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国运动时间轴

1864年7月19日，在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今南京），湘军将士点燃了埋在城下的三万斤火药。在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声中，坚实厚重的天京城墙轰然垮塌。硝烟升腾弥漫之际，数万湘军冲进城内，与城内的太平军展开了激烈的混战。

湘军的首领曾国荃入城后目不旁视，率亲兵卫队直奔太平天国的“圣库”，即太平天国国库。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圣库中聚敛的一千万两金银，这是曾国荃，也是清政府长期以来的目标。

来到圣库，曾国荃命令兵士撬开库门，大步走了进去。他抬眼看去，却不禁打了个寒战，险些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随后大喊道：“我命休矣！”

曾国荃在战场上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为何会突然站立不安？这还要从头开始说起。

圣库中藏有大量财富，大家对此深信不疑

清廷内外普遍认为：在太平天国的国库内，藏有千万两金银财宝。为什么大家会这样猜测呢？

这首先要归于太平天国的圣库制度。这个制度要求：在太平军反清战斗中，所获得的战利品不论金银珠宝、衣服器具还是粮草牲畜，一律归公，纳入国库。太平军日常的粮饷用度，由天国政府统一调拨发放。太平天国期间，战事不断，太平军节节胜利。攻城夺镇之后，太平军都会缴获大量财宝物品，收入国库。

另外，天京作为天国都城达十年之久，江浙一带一直在太平军掌控之下。江浙富甲天下，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其一方税赋，抵得上大半个中国，因此天国政府的财政收入极其可观，这是人们的共识。

1853年定都天京时，混入太平军内部的清廷间谍张继庚曾向朝廷密报，“太平军入城不久，曾有大批银两被运进天京，纳入圣库，数量总计为1800万两。”

所以，外界所传的太平天国“国库充盈、金银如海”是可信的。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当时清政府国库中存银只有数十万两。民穷兵疲、人祸天灾，已经使清政府财政窘困不堪、捉襟见肘，所以天京圣库中的巨额财富让清政府十分垂涎。

湘军领袖曾国藩对此也不怀疑，还特别告诫在前线围攻天京的胞弟曾国荃说：“城破之日，查封贼库，所得财物，多则进奉户部，少则留充军饷，酌济难民。”

攻破天京城后，曾国荃径直奔向圣库，打开库门，让他大惊失色的是，库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千万资财！这样的结果出乎众人的意料，也让他大喊道：“我命休矣！”毕竟他未能完成清政府下达的任务。

谁拿走了库中的金银财宝？

要回答这个疑问，我们首先要弄清，圣库中真的有那么多财宝吗？

潜伏在太平军中的清廷间谍张继庚曾向朝廷密报说，太平军入城时运来1800万两白银。可他第二次密报时又说，太平天国国库支出浩大，而到“天京事变”前夕，国库中所剩银两不过几十万了。

江浙虽然富庶，赋税可观，但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取得阶段性胜利后，天国的领袖们思想行为也发生了变化，逐渐抛弃了之前艰苦创业的作风。以天王洪秀全为首，他们大兴享乐之风，筑宫室、起豪宅、建园囿，极尽奢华，劳民伤财，挥霍了大量财富。

同时太平军不断扩军，连年征战，军费开支巨大。更主要的是，到后来，圣库制度名存实亡，已经得不到真正的执行。攻城略地后，所得所获多进入私囊，很少进入国库了。

太平军将领李秀成兵败投降，其供词中称：“天京事变后，国库无存银米。当时救济难民、甚至部队给养，所需的费用都来自私囊。”而在1863年，苏州形势危急，李秀成奉命从天京驰援苏州，因为国库空虚，所需的十万饷银还是他本人自己出的。

综上来看，在1864年天京城破之时，国库中资财用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李秀成像

另一种情况是，城破前国库中尚有余财，但这部分资财被散发给部分将士，他们成功突围后，就把钱带走了。李秀成突围时被抓获，清军缴获了他携带的大量黄金珠宝，约值白金数十万两。但问题是，这也可能是李秀成自己的个人财产，而非取自国库。

所以“国库余财被散发而带出城”这种情况只有理论上的可能，却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支撑。

最后，有没有一种可能，曾国荃事先已经派人秘密将圣库中剩余的财宝运走私吞，之后再导演一出“大庭广众之下去接收圣库，结果却一无所获”的把戏呢？

首先，如前所述，1864年7月19日湘军用火药炸开城墙，19日到21日两天之中，湘军与太平军在城内混战，22日，曾国荃入城。从这个过程来看，曾国荃是有作案时间的，即前两天混战之中，他的嫡系亲兵已经秘密将圣库财宝转移，之后他再入城佯装去查抄圣库。但这依然是理论上的可能，找不到切实可靠的证据。

其次，从曾国荃过往的所作所为来看，他贪婪成性、生活上挥霍无度，私吞巨额财宝这种事他是做得出来的。1861年9月，曾国荃率军攻占安庆。战斗结束后，他把陈玉成英王府的大量财产占为己有，成船地运回他湖南老家，此事朝廷内外尽人皆知。

这一次，曾国荃改变之前露骨的做法，将秘密据为己有也在情理之中。况且，天京城破后，曾国荃纵容兵士在城内烧杀抢掠，然后，一把大火把天京城烧了七天七夜，所有的罪恶就都淹没在大火之中了。这也是众多清廷朝臣怀疑他的一个原因。

综合起来，只能得出如下的可能情况：

第一，圣库早已空虚，没有财宝；

第二，圣库中还剩有少量资财，或者被突围的太平军带走，或者被破城的曾国荃秘密占有。

至于具体是哪种情况，难有定论。

曾国荃

有当代学者依据曾国荃后来生活的拮据为其私吞财宝洗白，这是牵强的。因为曾国荃的生活标准要远高于他人，他的“拮据”是相对而言的；其次，曾国荃生活奢华，用钱出手阔绰，可以说挥金如土，他后来很少带兵打仗，收入支撑不了他的花销，生活变得相对“拮据”也属自然。

剿灭太平军后，朝廷对曾国荃的处置

咸丰皇帝曾许诺：“攻克金陵者封王！”湘军在曾国藩、曾国荃的统领下攻克天京、彻底摧毁了太平军势力，剿灭了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运动，于清政府功莫大焉。而“功高多谤”，尤其是曾国荃攻克天京后，朝中臣僚、特别是曾氏兄弟的对立者对湘军的批评之声四起，说曾国荃破坏朝廷纲纪、湘军将领们劣迹斑斑、湘军部队军纪废弛等等。一时间，曾国荃处于铺天盖地的舆论漩涡之中。

咸丰帝

老谋深算的曾国藩预见形势不好，急忙以曾国荃病重为借口，请求朝廷将他开缺回籍。朝廷准奏。当然，功勋卓著的曾国荃封王封侯是不可能了，清廷只给了他一个一等伯爵的封号。

湘军的最后命运

曾国荃破坏纲纪、将领劣迹、军纪废弛，朝廷真的是因为这些才薄赏曾国荃吗？

湘军攻破天京、剿灭太平天国后，其势力达到顶峰，有三十万的兵力，而且战斗力极强。湘军可以说是一支曾氏的私家军队，从它的最初筹建、到发展壮大，乃至最后的功勋卓著、威名赫赫，几乎要全部归功于曾国藩、曾国荃两兄弟。

曾国藩

无论高级将领，还是普通士卒，都以曾家兄弟马首是瞻。这支力量，在太平天国这个大敌覆灭之后，就不能不引起清政府的高度警惕了。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中国封建社会的政治传统，历来如此。

所以清政府借势于天京战后不利于曾氏的舆论，给了骁勇善战的曾国荃一个伯爵头衔，便让他解甲归田了。而庞大的湘军，则更是它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长期在朝的曾国藩对朝廷风向有着敏锐的把握。他尊崇孔孟、信奉朱程，对清王朝忠心耿耿，又深通自安之道。反复考虑后，上表朝廷，决定大规模裁撤湘军。清廷自然同意他的奏请，这是和平解除湘军威胁的最好办法。到1865年，湘军经过几次裁撤，就连曾国荃的王牌军“吉字营”也被裁掉、名号被取消，至此，作为军事集团的湘军已名存实亡。

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曾国荃性格与其兄曾国藩迥异，史书记载他生性高傲、少有奇气、倜傥不群，而且军事生涯中，他杀戮成性、心狠手辣。这样的个性，又手握重兵，怎么会轻易安于清政府的摆布？

确实，曾国荃不求援其他友军而独率湘军攻打天京，就是为封王封侯，可朝廷只给他一个伯爵，这已经让他愤愤不平了。而朝廷又要裁撤湘军，这更让他暴跳如雷。据难以证实的传闻，他与部下曾集体劝进曾国藩反清自立，但被曾国藩否定。

作为湘军的最高领袖人物，曾国藩的威信是无人能及的，而曾国荃对这位大他13岁的亲哥，自小就极为尊敬和信服，可以说他敢反皇帝，却不敢违抗他的老哥。

结语

太平天国圣库的“千万金银大案”难有定论，清廷也没能得到它期待的这笔巨额资财，但舆论风暴之中，清廷却找到了一个处置曾国荃、进而处置湘军的极好借口。所以此案的最终赢家，还是清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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