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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完口供回家了已经三天了

来源:baiyundou.net   日期:2024-07-07

2005年10月23日,一条“大鱼”的落网震惊了整个警界和司法界。

这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在1996年到2005年的九年时间里犯下了21桩案件,涉及强奸、盗窃、杀人、抢劫等。手上更是有着数十条人命,堪称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更令人冷汗涔涔的是,在这个大恶魔的供述里,他曾于1996年4月,在呼和浩特第一毛纺厂的公共厕所内,强奸杀害了一个女孩。似曾相识的案情,让警方感到疑惑又慌张:这个案件不是已经结了吗?

那个凶手呼格吉勒图都已经枪毙九年了,现在又冒出个凶手是怎么回事?是团伙作案?还是冤假错案?

至此,一场迟到了九年的骇人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呼格吉勒图父母

见义勇为,却被诬陷成凶手

1996年4月9日,十八岁的少年呼格吉勒图在结束了一个下午的工作后,和工友闫峰去外面的小饭馆吃了晚饭。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准备回到车间,这时的呼格吉勒图却发现自己没带钥匙。于是,他让闫峰先回车间,自己回家取钥匙。

和闫峰告别后,呼格吉勒图独自一人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在经过一处公厕时,呼格吉勒图听到里面传来了女孩的呼救声,凄惨而瘆人。呼格吉勒图听罢,立马跑到工厂里叫上了闫峰,两人一起朝公厕走去。

公厕在一个小巷子里,四周都黑黢黢的,连一丝灯光也瞧不见。

呼格吉勒图和闫峰摸黑到了厕所门前,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呼格吉勒正打算进去,却被闫峰拉住了。

呼格吉勒图

闫峰认为,现在正值严打期间,男性进女厕所这事儿是要被抓的,不合适,风险太大,没必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把自己给搭进去。

但呼格吉勒图正义感强,执意要进去,闫峰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此时厕所里伸手不见五指。闫峰喊了两嗓子,里面还是没传出回应。为了搞清真相,两人点燃了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噗嗤”一声,暖黄色的微弱火光照亮了厕所。

两人逡巡片刻,就看见在厕所的矮墙边躺着一名赤着下身的女性,生死不知。

原来真的出事了!两人被这骇人的场景吓得转身就跑。

在经过一处治安岗亭时,呼格吉勒图因惊吓而变得混沌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呼格吉勒图

闫峰见状急忙阻止了好友报警的行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目前这个环境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但呼格吉勒图对闫峰的劝阻视而不见,坚持报了警。

接到报警后,新城公安分局的警员迅速赶到现场。副局长冯志明亲自出马对现场展开了勘察,并和报案者呼格吉勒图展开了交流。

交流过后,冯志明就有了新的“线索”和“思路”。

他认为,嫌疑人肯定在闫峰和呼格吉勒图之间,不然,两个大男人是如何知道女厕所内有尸体的?再想到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呼格吉勒图,所以“真凶”应该就是他。

呼格吉勒图

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冯志明就拍板呼格吉勒图是凶手。

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警方马上就将闫峰和呼格吉勒图带到了新城公安分局。为了防止串供,两人被安排在了相邻的审讯间审讯。

审讯过程枯燥又紧张,经常一个问题要问好几遍,同一个问题,不同的民警要再问一遍。闫峰又害怕又迷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民警的问题。而在闫峰的隔壁,被认定为“凶手”的呼格吉勒图就没那么好过了。

冯志明完全主观的判断,已经让警方确认了呼格吉勒图就是凶手。在这种情况下,呼格吉勒图的实话实说,就变成了百般抵赖,死不认罪。呼格吉勒图的“冥顽不灵”,让负责审讯的民警大为恼火。

呼格吉勒图

4月10日零点,民警对呼格吉勒图实施了惨无人道的拳脚暴力。动静之大,就连隔壁的闫峰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早上九点,录完口供的闫峰被放回家。此时,他很疑惑为何呼格吉勒图还没出来。想到昨晚的动静,记挂好友的他便朝呼格吉勒图的审讯室看了一眼。

透过门缝,闫峰看见昔日的好友狼狈地蹲在地上,头上戴着没有面罩的摩托车头盔,双手被反铐在屋里的暖气管上,整个人被疲惫和绝望笼罩。

察觉到有人靠近,呼格吉勒图抬起头看了闫峰一眼,但闫峰还处在害怕和震惊中,避开了呼格吉勒图的视线。

此时的闫峰还不知道,这是他和呼格吉勒图的最后一次见面。

呼格吉勒图

两颗子弹,戛然而止的青春

四·九女尸案一出,震惊社会各界。时间紧,任务重,在上级和舆论的层层重压之下,压力给到了办案警方。但现在的情况是,闫峰和呼格吉勒图的第一份口供不足以支撑呼格吉勒图就是“凶手”的这一定论。

于是,警方又传唤了闫峰。这一次,说是录口供,实则是威逼。民警询问闫峰呼格吉勒图是否观看黄色录像带,闫峰说没有。但很显然,警察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接下来,警方又针对这个问题反复问了十遍。

闫峰察觉到了警察话里的逼迫,不得已才回答说,呼格吉勒图曾经说过低俗笑话。这下子正中民警的下怀。

猥琐下流的标签有了,至于呼格吉勒图那边,打也要把他打服了。

呼格吉勒图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呼格吉勒图遭受了暗无天日的刑讯逼供。除了殴打之外,各种威逼利诱轮番上演。他们把呼格吉勒图关在审讯室,不让他上厕所,威胁他说只有承认杀了人才可以去。

还欺骗呼格吉勒图说其实那个女孩子没有死,你说出来也不会被判死刑,而且说出来就可以马上回家了。如此种种,都施加在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身上,但他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哪怕呼格吉勒图一次次地说,他是无辜的。

1996年4月11日,负责该案的冯志明和其余办案人员,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正式认定了呼格吉勒图就是此案凶手。他们甚至都没有去检验从受害者体内提取出的精斑。

呼格吉勒图

在冯志明等人看来,案件的情况再明了不过,有什么必要去检测DNA呢?呼格吉勒图就是凶手无疑。这个“流氓”先是在女厕所对死者进行了猥亵,后又用手掐住脖子致其死亡。案件经过就是这么简单,一点儿错也没有。

4月20日,呼和浩特晚报发表了《“四九”女尸案侦破记》,向大众披露了此案的侦破过程,引起轩然大波。短短两日案件就被侦破,冯志明被冠上了“神探”的称号。

与之相反的,是报道的另一个主人公呼格吉勒图。

他从胆小憨厚的老实人,变成了一个猥琐下流的杀人犯。

呼格吉勒图的家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呼格吉勒图就是杀人凶手。

冯志明

在那段日子里,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一遍遍地问自己:儿子胆子那么小,连杀一只鸡都害怕,怎么可能会去杀人?但自案发起,呼格吉勒图和家人就没有见过面。

哪怕尚爱云与李三仁经常坐在看守所外面,都没能见到呼格吉勒图哪怕一眼。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寄希望于不久之后的法院审理。为了让无辜的儿子顺利脱罪,尚爱云托亲戚花了2000元聘请了两名律师,为儿子出庭辩护。

5月7日,呼格案审理前夕,呼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提审了呼格吉勒图。审讯过程中,呼格吉勒图向检察官阐述了他曾受到公安民警严刑逼供的过往。

满心期待的他,希望检察官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呼格吉勒图母亲

但他又怎么能想到,彼时的检察院和公安局是一丘之貉呢?呼格吉勒图句句属实的口供,被检察官的一句“你胡说”全盘否定。

那份承载着呼格吉勒图最后希望的口供,也没有引起检察院的丝毫重视。

1996年5月23日,呼格吉勒图案开庭审理。检察官认定呼格吉勒图犯了“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当庭对呼格吉勒图提起公诉。

尚爱云请来的两名律师之一张娣对此做了有罪辩护。以呼格吉勒图年纪小是初犯,且是少数民族为由,请求法律轻判。至于另一名律师丁守君,则是直接放弃了辩护。结果可想而知。

当天,呼格吉勒图就被判处死刑,其过程不超过一个小时。

呼格吉勒图父母

呼格吉勒图针对判决结果提出了上诉。6月5日,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驳回了呼格吉勒图的上诉请求,维持原判。

6月10日,呼格吉勒图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临行前,母亲尚爱云见到了儿子最后一面。

这个蒙受着不白之冤的少年,在人群中见到母亲的那一瞬间,泪水就布满了脸颊。有委屈,有思念,还有天人永隔的不舍。尚爱云就在一片泪光中,看着儿子越走越远。

当天中午,呼格吉勒图的家人收到了领尸通知单。呼格吉勒图的大哥强忍悲伤,把弟弟从刑场上带回了家。少年的脑袋上,两个弹孔穿颅而过。

他不过才18岁而已。

呼格吉勒图家人

沉冤昭雪,迟来十八年的正义

呼格吉勒图死后,就葬在呼市南郊的一片白桦林里。一个黄土堆,四周是无名的杂草,凄清,又孤寂。

一块简陋的石碑立在土堆上,没有墓志铭,没有生卒年月,只用极为潦草的笔迹,写着呼格吉勒图的名字。

这便是他的坟墓了。呼格吉勒图被枪毙后,舆论一片叫好,就连负责审理此案的一众官员,也在此后青云直上一路升迁。只有呼格吉勒图的家人,活在了无止境的痛苦之中。

尚爱云时常来到这里,趴在坟堆前失声痛哭。他们一家人都相信呼格吉勒图是被冤枉的。但他们没有去法院闹,没有歇斯底里报复社会,而是默默咽下所有痛楚,因为没有证据。

呼格吉勒图墓

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年里,他们每一天都生活在诋毁谩骂中。呼格吉勒图的弟弟在学校被孤立,不到14岁就掉光了头发,最后不得已辍学回家。呼格吉勒图的爸爸李三仁戒掉了最爱的象棋,变得沉默寡言,亲戚家也不再走动了。

直到2005年,新的转机出现了。2005年10月23日,公安部抓获了内蒙古系列强奸杀人案的罪犯赵志红。

赵志红向警方交代,他在1996年到2005年间,犯下了21起强奸、杀人、盗窃、抢劫的案件,死在他手里的有数十人之多。

这其中,就有1996年4月9日,那个死在毛纺厂公厕内的年轻女子,也就是呼格吉勒图案的受害者。这也是赵志红犯下的第一起强奸杀人案。

呼格吉勒图墓

赵志红的供述让警方震惊不已。如果他所言属实,那么多年前的呼格吉勒图案岂不是一桩冤案?

像是为了验证警方的猜想,赵志红先是准确无误地指出了作案地点,后又向警方提供了案件的细节,包括被害人的身高、外貌、杀人过程等,事无巨细,一一交待了个清楚。

这下子,警方想不相信都难了。而呼格吉勒图的父母听闻此事大为激动。他们的儿子果然是被冤枉的!

接下来,尚爱云和李三仁开始四处奔走,为儿子翻案。但得到的结果都是,再等等,再等等.......

呼格吉勒图父母

无奈之下,他们找到了一位名叫何绥生的律师。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错综复杂,一个小小的律师根本不可能解决。善良的何绥生婉拒了老两口的请求,将他们推荐给了新华社记者汤计。

汤计明白事情原委后十分重视。他于2005年11月23日写了一篇内参,很快得到最高领导层批示。

2006年,司法机构对呼格吉勒图案进行复核。8月,复核结果显示“呼格案”的确为冤案。

但因为没有新的证据,再加上法院认为赵志红的口供不足以重新立案,所以案件再次被放下。接下来,便是漫长而艰难的推动再审的过程。记者汤计见势不妙,连写五篇内参。

呼格吉勒图父母

在其大力地推动下,2014年11月20日,呼格案进入再审程序。

一个多月后,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宣布呼格吉勒图无罪,时任副院长的赵建平对呼格吉勒图的父母进行了公开道歉:“真诚道歉,对不起!”

2014年12月30日,李三仁和尚爱云获得了205.9万元的赔偿金。接着,有关部门依法对呼格吉勒图错案的27名责任人进行了追责。

其中,公安系统涉及12人,除冯志明因职位犯罪被另案处理,其余11人均被党内严重警告。检察院共有7人被处分,法院则有8人被记过。

至此,沉冤得以昭雪,灵魂得以安息。呼格吉勒图家人十八年的奔波,也划下了一个句号。然而,这一切都来得太迟太迟了。那个年轻的、蓬勃的生命,终究是永远消散在了人世间。一声叹息。

赔偿金

总结

2015年11月12日,呼格吉勒图被迁入了一处陵园安葬。

新的墓碑比之前那个气派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简陋孤独。

墓碑背后的底座,还刻有长达254字的墓志铭,上面记载着呼格案的经过和对法律的期待。

更令人深思的是,这个墓碑的形状不仅像一滴眼泪,更像一个问号。

无言的它,在为年轻生命的逝去感到悲伤,同时也发出了一声声对司法公正的诘问,响彻天地,振聋发聩,永远警醒着每一位司法工作者。

诚然,法律是至高无上的,但是,执法人员手中的权利并不是肆意妄为刺向民众的刀,而是所向披靡声张正义的盾。

以案为鉴,警钟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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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自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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