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在河边控制不住了

1988年9月25日，中秋之夜，月光如洗，微风轻拂。陕西安康市郊小河边坐着一对青年男女，男的名叫周兆明，是一家玩具厂的总会计师；女的叫王怀芳，芳龄二十，是玩具厂的工人。王怀芳家在农村，父亲长年患病，全家人的生活重担全靠母亲一人担着。为了改变家庭的贫穷状况，她读完初中便毅然弃学到城里打工。王怀芳聪明勤快，还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一副苗条的身材，加上她性格开朗，很快便在这家玩具厂扎下了根。

王怀芳刚进厂时，见同车间的打工妹们穿得都比自己好，吃得也比自己好，但面对家庭的现实，她从不敢与姐妹们攀比，依然穿着家里带来的旧衣服，吃着最低档次的伙食，每月都按时把余钱寄给家里。她自叹命苦，常常一个人暗地里流泪。

一个周末的晚上，王怀芳一个人到厂后的河边散步，在那里她巧遇厂里的会计周兆明，便结伴而行。周兆明人长得挺帅，也健谈，王怀芳听得入了迷，不知不觉中便与他缩短了距离。从此以后，他俩常到这条河边散步，一天不见，两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感。

一天晚上两人约会时，周兆明送给王怀芳一套正流行的连衣裙。他背过身子，让王怀芳穿上试试。待王怀芳换上这套连衣裙，周兆明看呆了，眼前的王怀芳宛若天仙，他再也控制不住激情，紧紧地将对方搂进怀里。

从此，周兆明不时送给王怀芳一些漂亮时装，经济上也经常给她一些资助。王怀芳的脸色红润了，她也爱打扮了，走路时胸口总是挺得高高的，步履轻捷，满面春风，男人从她身边经过时，总要情不自禁地多看她几眼。一封封洋溢着发烫词语的求爱信像雪片一样向她飞来，但王怀芳对这些信件不屑一顾，统统将它们付之一炬。她的心早已交给了周兆明。

然而，世事并非都如想象的那么美好，在这家玩具厂里，有一个人瞄上王怀芳已非一日。他向她表白过，拿金钱引诱过，然而每次都遭到王怀芳的拒绝。

一天晚上，王怀芳和周兆明又双双到小河边散步。王怀芳依偎在恋人的胸前，小声说道：“兆明，我们结婚吧！”

周兆明说：“我何尝不想早点把咱俩的婚事办了，只是，你今年只有20虚岁，我看这事等过了元旦再说吧。”

王怀芳神情有些忧郁，半天才低声说：“现在离元旦也只有3个月的时间，是不是……”

她本想说他俩可以先同居，等过了元旦再举办结婚典礼。但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只好顺水推舟地说：“那就依你说的办吧！”

一个月后，王怀芳发觉自己每月都准时来的“例假”破例未来，又过了一个月，她开始厌食，常吐酸水。

1988年12月22日下午，她请了病假，到一家医院检查身体，检验结果是她怀孕了！王怀芳看了检验单，只觉眼前金星乱蹦，一阵天旋地转，幸亏那位医生眼明手快将她抱住，她才没有跌倒。她在医院过道椅子上休息了片刻，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

太阳下山了，王怀芳回到自己的厂里。她再三考虑后，鼓足了勇气来到周兆明的宿舍。周兆明住在3楼的单间房，他见王怀芳脸色阴郁的样子，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王怀芳欲言又止，几经催促，才硬着头皮说：“兆明，我怀孕了！”

“什么，你说你怀孕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兆明和王怀芳相恋这么长时间，尽管他俩的感情十分火热，但从未有过越轨行为，难怪周兆明听到这消息难以承受。

王怀芳一边流泪一边说：“兆明，你知道我心中只有你，我不是那种贱女人，我不是有意的……”

“别说了！你欺骗了我的感情，还有脸来见我，你给我滚！”周兆明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气得脸都变了色。

王怀芳见对方容不得自己再说一句话，转身冲出了周兆明的宿舍，一脚高一脚低地向厂后的小河边走去。周兆明的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双手颤抖地从橱子里取出一瓶白酒，一口一口地直往肚里灌……

12月23日一大早，有两个农民在玩具厂后的小河里撒网捕鱼，拉上一具女尸，他俩立即向县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干警火速赶到现场，经初步检查，发现死者衣袋内有一张医疗检验单，检验单上的日期就是昨天，检验者名叫王怀芳，女，20岁，检验结果是已孕。从现象上分析，死者属自杀。公安人员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后，刑警队长刘仁剑立即作出决定，让人将死者尸体送交法医作技术鉴定，自己带着助手立即调查死者单位。

经了解，附近玩具厂里确有个叫王怀芳的女工，据她同宿舍的女工反映，王怀芳近来情绪有些反常，昨天下午她请假去医院看病，一夜未归。队长刘仁剑又对王怀芳遗物进行检查，发现了两封署名周兆明的写给死者的情书。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惊呼：“周会计坠楼死啦！”

刘仁剑队长和住手闻声赶去，两个年轻人惊魂未定地说：“我们早起跑步，刚跑到2号宿舍楼附近，就见前面水泥地上睡着个人，待到跟前一看，见是我们厂的会计周兆明，人已死了！”

刘仁剑与助手来到现场，拍完了照，刘仁剑仔细地围着死者查看起来。只见死者以侧卧姿势伏在地上，头顶破裂，脑浆与血水溅了一地，看样子是坠楼而死。刘仁剑队长一边命人保护现场，一边与局里联系派车运回尸体作进一步检验，紧接着与助手来到3楼周兆明的宿舍。

这是个一室一厅的单人宿舍，室内所有橱柜、桌屉内的物件摆设有序，无盗掳之迹象；外厅桌椅齐整，除了一张小木凳倒在地上，别无打斗痕迹。桌上立着一只敞口酒瓶，瓶内只剩半瓶白酒，瓶下压着一张厂用信笺，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怀芳，是我害了你，你等着我，让我们在阴间再结连理吧……周兆明绝笔。”

刘仁剑将遗书放进公文包中，又来到室外的阳台。他顺着阳台栏杆向下一望，发现周兆明的头颅着地点竟和阳台栏杆垂直。这里距地面只有十多米距离，这就是说，跳楼者必须头下脚上贴着栏杆往下坠，否则是不可能着地点与阳台栏杆成垂直角度。刘仁剑正思索着，觉得脚下有个物件，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大串钥匙，他捡起来放进包内。临走，他让助手把那张小木凳连同桌上的半瓶酒一并带回检验，自己又向周兆明左右房间的人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将周兆明的房门锁上。他打发助手先回局里，自己一个人走进玩具厂厂长室。

刘仁剑向厂长和厂治保科长了解了一些情况后，从袋内取出那串钥匙。治保科长一看就认出这串钥匙是厂里的门卫徐洪的，那上面配有全厂所有大门的钥匙。刘仁剑点了点头，交待这事要保密，又让治保科长派徐洪立即去购置一把防盗锁，加锁在周兆明宿舍的门上，将钥匙交给自己保管。

不一刻功夫，徐洪将新锁连同两把钥匙交给了治保科长，治保科长用新买的防盗锁换下原来的锁，并将两把钥匙交给了刘仁剑。

刘仁剑回到局里，局长亲自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

两具尸体已由法医检验完毕，死者胃液中均无毒物，身体各部位亦无外伤，无扭斗痕迹。女尸与那张检验单相符，已孕，系溺水致死；男尸颅骨破裂，系坠楼触地形成，从现象上看，二人均像自杀。那半瓶酒内无任何有毒成分，酒瓶上惟有死者一人的指纹；那张小木凳的一条腿上留有不同的指纹；周兆明的遗书上却没有任何遗痕，笔迹像是死者的手迹。

在会上刘仁剑提出对这两起“自杀”案件有三大疑点：

第一，据厂方反映，周兆明与王怀芳的恋爱关系全厂皆知，他俩的感情也在不断升级，正准备新年后结婚，为什么王怀芳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去自杀？

第二，据周兆明宿舍隔壁的人反映，昨天在食堂吃晚饭时，周兆明的情绪很好，晚饭后，王怀芳到周的房间去过，紧随着便听到周的高声辱骂，不一会儿，王怀芳从周的房内哭着出来，周一个人在家喝闷酒，以后再也没见他出门。据此，周兆明根本不知道王怀芳去跳河，他怎会在遗书里写下‘你等着我，让我们在阴间再结连理’的话呢?再者，那张信笺上也没有周兆明的指纹，难道他会戴着手套写遗书？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周兆明跳楼自杀，在距地面只有十几米距离的情况下，头顶触地的情况是极少见的，他头部着地点与阳台栏杆成垂直线，只有别人抱着他的双腿，然后沿着阳台栏杆放下去才能形成。还有那歪倒的带有别人握痕的小木凳，以及遗落在阳台上的那串钥匙，这些都告诉我们，这两起案子的背后一定还有个第三者。

众人都赞同刘仁剑队长的案情分析。欧阳剑最后说：“大家今夜要吃点苦，做好彻夜不眠的准备，或许好戏就在后头。”

子夜时分，大地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突然，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窜进2号楼的过道，蹑手蹑脚地走到3楼。黑影来到周兆明的宿舍前，一阵极轻的窸窣声后，门上的锁被打开了。黑影进门后复将门轻轻关上，打着手电筒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突然，屋内灯光大亮，随着一声“不许动！”数名公安人员将手枪一齐对准他。他转身欲逃，只见门外数支枪口也正对准了他。果然不出刘仁剑所料，此人正是徐洪。

公安局刑警队的审讯室里，欧阳剑连夜对徐洪进行突击审讯。在铁的证据面前，徐洪不得不交待了犯罪事实。

徐洪今年28岁，农民出身，两年前经人推荐，来到这家玩具厂打工。两年来，他工作踏实，能吃苦，责任心强，厂里便让他担任门卫。一段时间后，徐洪那好色的本性便渐渐流露出来，他利用工作之便，常常对一些稍有姿色的女工进行调戏猥亵，有几个单身晚回厂的女工都被其诱奸或强奸。他见王怀芳长得花容月貌，早就垂涎三尺，但数次对她求爱都遭拒绝。

一天傍晚，王怀芳经过厂大门时，徐洪假称有她的信，将其诱进门房，并热情地给王怀芳开了一罐饮料。王怀芳推却不过，就接过来喝了几口，一会儿便不省人事。徐洪趁机占有了她。后来，王怀芳与周兆明热恋上了，徐洪仍不肯放过她，并威胁她说，你若不答应，我就把咱俩的事告诉周兆明。

生性柔弱的王怀芳没了主见，强忍泪水往肚里咽，又多次遭到徐洪的蹂躏。

昨晚，王怀芳很晚才回厂，徐洪强拉着她又欲求欢。王怀芳猛力挣脱对方，低声凄楚地说：“我已怀孕了！”然后快步向厂里跑去。徐洪有几分心虚，事情闹出来，自己可是个强奸罪名啊，便随后来到周兆明的宿舍窗下。他听见周兆明吼了几声，不一刻便见王怀芳哭泣着向小河方向跑去。徐洪尾随其后，趁其不备将她推进河里。

过了一会，见河里没了动静，又快步来到周兆明的宿舍探听虚实。周兆明只顾仰脖子喝闷酒，徐洪惟恐王怀芳将隐情告诉了情人，遂产生了灭口的动机。他进屋假意劝慰，趁对方不备，顺手抓过桌旁的小木凳向对方的头顶砸去，周兆明应声而倒。徐洪丢下小木凳，戴上手套，仿照周兆明的笔迹，在信笺上留下一纸“遗书”，随后抱起昏迷的周兆明，放在阳台的栏杆上，头下脚上，然后双手一松……

第二天，徐洪才发觉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不见了，他唯恐这串钥匙掉在周兆明的宿舍内，吓出了一身冷汗。早上两个公安人员到周兆明的宿舍里去检查，厂里任何人都不许进，徐洪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接下来的一件事让徐洪转忧为喜：厂保卫科长让他去买一把加固防盗锁，说是加在周兆明的宿舍门上。他买好锁又加配了一把钥匙，待夜半更深时便悄悄开门进去寻觅钥匙。

玩具厂的两起“自杀”案之谜终于真相大白，杀人凶手最终受到了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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