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安浅

梵高说，“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却只看到烟。”

这种无力感和孤独感，大家应该都体会过。

（电影《至爱梵高·星空之谜》剧照）

你真诚待人，对方当你图谋不轨；你掏心掏肺，对方却骂你谎话连篇。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与隔阂是如此之大，被误解似乎注定是表达者的宿命......

近几年，是枝裕和的创作重心一直放在海外。2019年的法语电影《真相》，2022年的韩语电影《掮客》，某种程度上确实拓展了他的国际影响力，但创作水准差强人意，不少死忠粉纷纷质疑其创作水平的下滑。

（电影《怪物》截影）

2023年，是枝裕和“转攻为守”，重回本土叙事的赛道，联合编剧坂元裕二（《东京爱情故事》编剧），安藤樱、田中裕子、永山瑛太、黑川想矢等新老戏骨，推出新作《怪物》，再度角逐戛纳。

虽然最终惜败于《坠落的审判》（茹斯汀·特里耶执导），但也有不少斩获。

坂元裕二凭该片获得金棕榈最佳编剧奖，是枝裕和也在场外单元获得酷儿金棕榈奖（2010年设立，旨在选出每年戛纳亮相的最佳LGBT电影）。

至小派截稿时，该片烂番茄新鲜度96，豆瓣评分8.6，IMDB评分8.0，较为专业的MTC给出了81分，这口碑甚是喜人。

01

三章节罗生门结构

在电影海报上，片名旁有一列小字——だれだ（是谁？）

《怪物》

Monster

本片主线似乎就是找出谁是“怪物”。

电影采用了三个不同视角依次建构叙事，分别是单亲妈妈麦野早织，蒙冤的青年教师保利，还有少年组的麦野凑和星川伊里。

（电影《怪物》截影）

在第一章早织的视角里，儿子凑变得非常怪异。

杯子里倒出泥水，一缕头发被剪掉，一只鞋子不翼而飞，左耳不知被什么人打伤，会突然从疾驰的汽车上跳车，嘴里不断重复着“我的脑子换成了猪脑子”。

（电影《怪物》截影）

她坚信儿子在学校受到了霸凌，凑也给出了保利老师的名字。

到学校兴师问罪的早织却被泼了一盆冷水，保利轻描淡写的道歉，还有学校高层敷衍的态度，令她实在难以无法忍受。在她的眼中，学校和保利就是怪物。

（电影《怪物》截影）

答案看似已经明了，可在第二章的保利视角中，麦野凑才是在学校霸凌同学星川伊里的人。自己只是制止他，没有任何过激举动。

可任凭他如何申辩，也无法自证清白，最终保利身败名裂，黯然辞职。

（电影《怪物》截影）

保利老师的形象经历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母亲早织的眼中，他强硬，拒不认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可只有保利自己知道，他一直对学生关爱有加，宽容待人。他不仅不是怪物，反而是一个被怪物家长和怪物孩子摧残的受害者。

（电影《怪物》截影）

真相在第三章彻底揭晓，又是一次大反转，麦野凑也不是怪物，他不仅没有霸凌星川伊里，还和星川是最好的朋友。二人间心照不宣的相互保护，在外人眼中却势如水火。

（电影《怪物》截影）

《怪物》的观影过程就像是完成一场拼图游戏，不到最后，你永远无法窥探事物的本来面貌。

每个人都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每一幕我们都笃信自己找到了怪物，直到最后才发现从来没有什么怪物！

02

解谜

电影中还留下了许多谜团值得探讨。

（1）“猪脑子”是什么？

片中第一次出现猪脑子是麦野凑与母亲夜晚的谈话，“如果把猪脑子移植给人的话，那个人算是猪还是人类呢？”

（电影《怪物》截影）

实际上被叫猪脑子的并不是凑，而是他的朋友星川。

保利老师家访星川家时，遇到了星川的父亲，他亲口说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怪物，他的大脑不是人脑，而是猪脑”。

（电影《怪物》截影）

得知星川要转学，凑跑到星川家见他，星川对他说“我的病好了”，星川的父亲在一旁加了一句“奶奶家附近有一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对吧。”

（电影《怪物》截影）

可以推测，星川向父亲透露了自己喜欢男孩子的事，但被父亲怒骂“有病”和“猪脑子”。

星川抚摸了凑的头发后，凑回家后把那缕头发剪掉，也是担心被传染这种“病”。

（电影《怪物》截影）

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凑听到母亲说“我会坚持到你结婚，有自己的家庭”，会情绪失常跳车了。其实是他明白自己也感染了星川的那种“病”，喜欢上了男孩子。

“对不起，我不能像爸爸那样”。

（电影《怪物》截影）

上世纪医学界还将Gay当作一种心理疾病，当时的治疗方法中有一种就是水疗。

后面凑带着星川离家出走时，是在浴缸里把他捞出来的，星川的后背全是被父亲暴打的淤青。

（电影《怪物》截影）

（2）放火的人是星川吗？

电影一开场就是穿着短裤的孩子望着疾驰救火的消防车的背影镜头。

（电影《怪物》截影）

后面穿插进校长的视角，大楼着火的那一天，星川从他身边路过并且弄掉了点火器，背景音是消防车的警笛声，这里几乎是明示了。

（3）轧死孙女的人是校长吗？

很难判断。

凑在阳台对校长说，“保利老师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撒了谎。”

校长说，“这样啊，我也是。”

许多人将这句话解读为，校长是为撞死孙女让丈夫顶罪而道歉，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校长也知道保利老师是被冤枉的，自己也对外界撒了谎。

（电影《怪物》截影）

校长探望丈夫时，聊起糖果盗贼，更像是追忆孙女的过往，小派没有从中判断谁撞死人的情报，但不排除轧死孙女时，两个人都在车上的可能。

（4）校长为什么要绊小女孩

可以单纯理解成她不喜欢吵闹的熊孩子，也可以理解成，早织眼中的校长是个潜在的虐童者。

（电影《怪物》截影）

为什么说早织视角呢？因为在凑的视角下，校长还是一个比较温暖的长者形象。假如创作者真的想把校长塑造成一个虐童者，又何必在后面补充一段她教凑吹长号的情节呢？

（电影《怪物》截影）

田中裕子饰演的校长在本片中真的是迷一样的人物。

（5）结局两个孩子还活着吗？

是枝裕和在映后见面会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最后是一个“祝福的结局”。

删减的剧本里也有二人逃生的桥段，电影中被设定为开放式结局，观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电影《怪物》截影）

03

残酷且温馨，致郁又治愈

本片延续了是枝裕和一贯的写实主义风格。以去精英化的平民视角，审视东方家庭里庸俗琐碎的日常生活，反应平凡人的喜怒哀乐，在冲突与和解中解开心结。

（电影《怪物》截影）

是枝裕和是一个提问者，从不给出问题的解决方式，但他也不忍心让问题变成死结。

即使电影结尾的风雨再大，他也总会让一缕阳光透过乌云。与好多导演为了悲而悲不同，是枝裕和始终坚持着他的人文主义信念，“残酷且温馨，致郁又治愈”。

（电影《怪物》截影）

是枝裕和在得知片子得了酷儿金棕榈时，觉得很诧异。

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部纯粹的酷儿电影，它诉说的核心并不是凑和星川成长过程中的懵懂感情，而是大家所面临的共同难题——“当人遇到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并且拒绝去理解的时候，怪物就出现了。”

（电影《怪物》截影）

全片看下来也能发现，几乎没有什么亲密戏，只有两个孤独的孩子抱团取暖。

原定结局是两个孩子逃出生天后，有人在后面呼喊他们，二人回头，就是电影海报的镜头。

现在的结局似乎更光明一些。他们在阳光下尽情地奔跑着，不用畏惧过去，也不用担心未来，只需享受当下最真实的自己！

图片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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