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气势的仓库口号

记者 郭学军

“小鸭，小鸭，顶呱呱！”这一句广告词，对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济南人来说，可谓耳熟能详。当年的济南洗衣机厂（现山东小鸭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曾生产出亚洲第一台全自动滚筒洗衣机，闯出了一条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的发展之路，让“小鸭”洗衣机品牌畅销海内外。进入21世纪后，小鸭电器曾一度陷入沉寂，被外地民营企业重组后也没能走出困境。2010年企业被重新收归济南后，重振旗鼓再出发，在做好洗衣机的基础上，业务范围又扩展到汽车配件、模具、医疗健康等产业，企业发展再次焕发出勃勃生机。让人感到惊喜的是，小鸭控股集团现有的三处老厂区内，还保留着一批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到七八十年代的老厂房设备等工业历史遗存，堪称见证过济南轻工业发展变迁的珍贵工业遗产。

1984年，中国济南洗衣机厂大门（资料片）

北厂区有十座不同年代的老车间

小鸭控股集团现存第一个老厂区，是位于济南市历城区工业北路44号的北厂区。这一座坐南朝北的院落是济南洗衣机厂在1979年8月的创建之地。之前，这里是济南第二拖拉机厂的厂区。据1997年《济南市志（3）》记载，从1970年开始，这里一直生产泰山﹣12型轮式农用拖拉机。该型号拖拉机的主要特点是一机多用，不仅适用于平原、山区、丘陵等不同地形的田间作业，还可带动小型农副产品加工机械及小型水泵进行固定作业，也可牵引挂车作为运输工具。截至1979年9月18日，开始转产洗衣机，共生产拖拉机5529台。在济南第二拖拉机厂之前，这个厂区是济南建筑五金厂。济南建筑五金厂的创建历史资料记载不详，但根据1970年这里就开始生产拖拉机的记述推测，它最迟应该在20世纪60年代创建，甚至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

1984年3月19日与意大利圣吉奥公司签署合作协议（资料片）

1986 年滚筒洗衣机生产线（资料片）

1986年7月双缸洗衣机生产线

这个厂区保留着的十座20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七八十年代的老车间等工业遗产，仍在使用中。尤其是承接于拖拉机厂的那座最老车间，应该是始建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遗存。这座老车间里面的生产线刚刚搬走，留下空空荡荡的车间内部，原始的梁架结构完全呈现出来，很有时代感。不久以后，这里就要变成新引进的汽车项目的生产车间。除了老车间，这里还有以前的办公楼等建筑遗存。

北厂区仍在使用的1984年引进的意大利圣吉奥公司全自动滚筒洗衣机生产线

整个厂区建筑遗存的外立面大部分经过装修，从外面已看不出其原始风貌了，只有少部分老车间的侧面，还保存着红砖垒砌的历史风貌。保存最完好的一座建筑，当数仍在使用的三层变电站房，基本保持原貌。

北厂区仍在使用的老车间内部景象

北厂区清空设备的最老车间内部架构一览无余

北厂区老车间内一台1986年出厂的机床还在使用

北厂区唯一保持原貌的变电站房建筑

北厂区一座老车间的山墙还保持着历史风貌

目前，小鸭控股集团的业务主要有两大块，一个是电器制造，另一是汽车配套。工业北路44号老厂区，主要是小鸭家电有限公司的研发生产厂区。据该公司负责人刁玉华介绍，这个厂区目前主要生产滚筒式和波轮式全自动洗衣机，以及壁挂式洗衣机、干衣机等。在保持原来洗衣机生产门类的情况下，同时还有最新引进的新能源汽车项目，以及医疗器械的研发、生产、销售等合作项目，也入驻了这个厂区。特别值得一提的是，1984年从意大利圣吉奥吉欧公司引进的自动滚筒洗衣机生产线，现在仍在使用中，并且继续生产着产品，是难得的一处活态机器设备工业遗产。这条生产线原本就在那座最老的车间里，由于要给新引进的汽车项目腾地方，才刚刚移到另一座老车间里。刁玉华介绍说，这条生产线现在共有200多名职工，虽然生产效率比不上最新的生产线，但一个总装线每年依然能生产20万台洗衣机，依旧为企业做着贡献。

西厂区有一座20世纪70年代的影壁墙

位于工业北路44号老厂区西南约1公里处，还有一处以前的济南洗衣机厂西厂区。这里的大部分厂房设施基本保存完好，呈现着原始风貌。四座高低不一、面积不同的老车间分列在厂区；两座烟囱，一高一矮南北耸立；一座锅炉房和一座变电站房完好无损。尤其让人惊奇的是，这座老厂区还遗存着一些红色记忆。比如，一座1970年代初期建设的纪念毛主席视察济南大辛庄农田的影壁墙，依旧保存完好，只是画面重新进行了描绘。还有一座老车间，其东立面上方保留有用水泥塑成的“毛主席万岁”大标语，虽然字体有些受损，但依旧清晰可见。另外，一些车间的外墙还保留有当年的生产标语。站在这些充满历史沧桑的老建筑面前，不免让人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西厂区1970年代的影壁墙

西厂区的一红砖座老车间

西厂区一座车间东立面上方的“毛主席万岁”标语

西厂区的一座老车间和老烟囱

这个西厂区大约占地70亩，最早是济南玻璃钢厂的厂区，曾经生产环氧树脂材料和玻璃产品。1984年，济南洗衣机厂引进意大利生产线后，工业北路44号的厂区就不够用了。同年6月21日，经济南市政府批准，已经近乎停产的济南玻璃钢厂并入济南洗衣机厂，这里便成了济南洗衣机厂的西厂区。当年，这里主要用作为洗衣机厂的材料库，还有模具加工车间、后勤车队等在此办公。一直到2005年左右，这里停止生产闲置起来，厂房设施主要对外出租变成外来商家的库房。

南厂区有一座高大气派的老水塔

位于济南市高新区工业南路51号坐北朝南的老厂区，是小鸭控股集团总部的办公地，也是企业的南厂区。这个厂区是山东小鸭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成立后，为了扩大再生产，1995年并入的济南第二建材厂（原济南砖瓦二厂）的厂区。这个厂区的历史更为久远，它承袭于1950年创建的山东建筑公司窑厂。据1997年《济南市志（3）》记载，1952年,以山东建筑公司窑厂为主，购买私营裕顺等4个厂组成济南实业公司砖瓦二总厂。同年下半年由实业公司砖瓦一、二总厂合并组成济南砖瓦总厂,下设6个分厂。1953年济南砖瓦总厂除第6分厂外,其余分厂改组为济南砖瓦窑厂所属第一、二、三、四生产车间。1956年公私合营高潮时期,裕丰等3个砖瓦厂和义利等2个花砖厂并入济南砖瓦窑厂。1963年,济南砖瓦窑厂所属4个车间改为济南砖瓦一厂、济南砖瓦二厂、济南砖瓦三厂和济南建材机修厂。南厂区就是济南砖瓦二厂的老厂区，可见其历史源头可以追溯的20世纪50年代了。现在走进这个厂区就会发现，整个园区坑洼不平，新老车间都建在“坑”中，这就是当年砖瓦厂挖土烧砖瓦造成的地理特征。

南厂区的一座老车间变成了库房

南厂区改造成职工食堂的老礼堂

该厂区现存的老车间厂房工业遗产，大都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至七八十年代的建筑，内部空间较小，盛不下先进的大型生产线，现在大都作为仓库使用。另外，这里还遗留有一座大礼堂，现已改造为职工食堂。由于内外进行了装修，里面的座椅拆掉了，只保留下以前的老舞台，已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了，除了职工用餐，开会和演出节目时也使用。

南厂区高大宏伟的老水塔

据小鸭控股集团综合办公室副主任傅宪杰介绍，当时，国有企业都是企业办社会，各种设施都很完备。刚兼并这个厂区的时候，这里建有小学、礼堂、邮局，食堂、澡堂等等，应有尽有。除了上面介绍的生产车间厂房和礼堂建筑，园区内还有一座老水塔，以及一片当年的办公室和仓库等平房建筑，和一棵比砖瓦二厂历史还要古老的大松树。尤其值得一说的是，这座红砖垒砌的老水塔，直径要比平时见到的老水塔要宏大得多，可能和当时砖瓦厂用水量大有关。这座老水塔算得上南厂区保持历史风貌最好、最有特点的工业遗产。

出产亚洲第一台全自动滚筒洗衣机

可以说，这三个老厂区的工业遗产，见证了企业从济南洗衣机厂到小鸭控股集团的发展演变历史。济南洗衣机的研制始于1977年。这一年，济南市二轻局组织济南变压器制修厂的7位年轻人，开始研制洗衣机。据傅宪杰介绍，研制过程中参照的样品机，是济南有关部门出国人员在外国轮船上看到的船员洗衣服用的洗衣机。当时绝大部分国人都没有见过这种家用洗衣机，好说歹说，他们才把这台旧洗衣机买下来运到了济南。研制人员就以这台波轮式洗衣机为样本进行研究，经过107天的艰苦攻关，最终仿制出了产品。济南市二轻局就上报轻工部，要求上级支持大规模生产。这时，轻工部已经在全国批准了五家洗衣机生产基地，原本没有增加生产基地的打算。市里的有关领导得知情况后，就带着研制人员赶到北京，用研制出的洗衣机给轻工部的办公室清洗沙发套，良好的洗涤效果最终感动了轻工部，然后就把济南定为全国第六家洗衣机生产基地。

1984年职工赴意大利圣吉奥公司学习

1979年8月30日，济南市经委批复，在济南第二拖拉机厂基础上，合并了位于市中区二七新村中街38号的济南家用电器厂，定名为济南洗衣机厂。开始，由于原来的设备模具不适合洗衣机生产，企业进行了一次模具生产的大会战，大干100天，终于把冲压模具研制了出来。很快，企业就生产出1.5公斤的单缸波轮洗衣机，并起名为“小鸭”。随后，小鸭牌XPB－1.5A、XPB－1.5B型洗衣机顺利通过山东省二轻厅技术鉴定，小鸭洗衣机开始走进千家万户。傅宪杰介绍说，之所以产品叫“小鸭”这个名字，是因为鸭子是一个亲水的小动物，毛茸茸的挺可爱，而洗衣机清洗衣服是要用水的，故而命名“小鸭”。

南厂区的小鸭·圣吉奥标志形象

据1987年《济南二轻工业（讨论稿）》记载，1984年，济南洗衣机厂和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合作，由中信公司牵线就引进意大利圣吉奥吉欧公司全自动滚筒洗衣机技术、设备和生产线达成合作协议。这也是亚洲引进的第一条滚筒式洗衣机生产线。1985年，在国内乃至亚洲首次组装生产出“小鸭——圣吉奥”全自动滚筒式5公斤家用洗衣机500台。由于中信集团当时是国家对外合作的窗口企业，为了洗衣机出口贸易的需要，企业开始冠名“中国济南洗衣机厂”，这一企业名称的注册登记一直延续至今。从此，“小鸭，小鸭，顶呱呱！”的广告宣传词逐步唱响全国。

中国济南洗衣机厂徽章

1988年获国家质量银质奖章

1989年获家用电器展览会金奖

1991年获颁全国最畅销商品

1994年11月获颁国际级企业技术中心

1999年企业领导出席深交所上市挂牌仪式

1994年8月25日，集团成立。小鸭洗衣机相继获得“国家质量免检产品”、“中国名牌产品”、“中国驰名商标”等多个称号，并于1999年在深交所成功上市，开创小鸭发展新纪元。然而，进入21世纪后，小鸭电器曾一度陷入沉寂。2003年，“小鸭电器”退出资本市场，再被外地民营企业重组后也没能走出困境。直到2010年，企业被重新收归济南后，小鸭控股集团再一次焕发出新活力。在做好洗衣机的基础上，企业的业务范围又扩展到汽车配件、磨具、医疗健康等产业，迈入更广、更高、更新的发展快车道。

良好的企业文化引领高水平发展之路

小鸭控股集团的发展之路，虽历经坎坷，却能顽强地再塑辉煌，离不开良好的企业文化引导。而企业文化、企业精神，也是工业遗产的一个组成部分，其传承发展也是企业得以不断壮大繁荣的重要因素。许多济南市民依然记得，当年小鸭控股集团有一位“书记大姐”李淑敏，闻名全国。当年作为厂党委书记的她，在企业陷入困境新厂长上任后，她在大会上表态：“厂长烧火我添柴，厂长踢脚我铺路，厂党委一定紧紧围绕厂里的中心目标开展工作。”她说到做到，企业每一项决策出台，李淑敏的思想政治工作都紧紧跟上，并且做得很到位，配合得很默契。她把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做好、做足、做细，让每一位职工都感受到企业的温暖，让每一位职工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

2003年5月26日企业举行抗击非典爱心捐款活动

随着进入企业的年轻大学生越来越多，企业买了4栋楼作为青年公寓。李淑敏专门安排3名中年女工担任年轻职工的“思想妈妈”和“生活妈妈”。并为青年公寓配备了彩电和厨房设备，安装了电话，建立了图书阅览室。几位“生活妈妈”和新入职大学生的父母年龄大致相当，她们全力为这些从外地来济南工作的单身年轻职工提供像“妈妈”一样的关爱。不论感冒发烧时熬汤送药，还是衣服破了缝缝补补，以及遇到了感情问题，什么事都可以给“生活妈妈”诉说，她们会无微不至地进行帮助，让这些年轻职工有一种归属感和向心力，进而增强了企业的凝聚力。为了让这些学子扎根“小鸭”，李淑敏倡议在企业设立了“红娘奖”，谁为一名大学生介绍成对象，企业奖励500元……一直到现在，小鸭控股集团工会还设有红白事理事会，专门帮助职工，尤其是一些有特殊苦难的职工，提供温暖服务，让他们对企业有“家”一样的归属感。

1979年济南洗衣机厂建厂纪念搪瓷缸

2021年大学毕业入职小鸭控股集团的年轻职工师壮深有感触地说，疫情期间，许多饭店商店关门歇业，他们住在单身公寓的年轻职工出门购物很不方便，十分担心基本生活。没想到，根据企业领导安排，职工食堂的师傅们按时把做好的饭菜送到了公寓，免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1993年万台洗衣机下线纪念茶杯

入职小鸭控股集团30多年的傅宪杰颇有感慨地说，从1979年算起，到目前为止，小鸭控股集团的发展演变，可以说经历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全过程。比如扩大企业自主权，股份制改造，企业上市，兼并重组，企业退市，转型升级等，好的坏的都经历了。正是得益于良好的企业文化支撑，小鸭控股集团才能在陷入低潮后重新回归，并扩大了业务范围，目前正在开启新的高水平发展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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