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诗

诺言

文/多多

我爱，我爱我的影子

是一只鹦鹉，我爱吃

它爱吃的，我爱给你我没有的

我爱问：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的耳廓，它爱听：我爱冒险

我爱动情的房屋邀我们躺下作它的顶

我爱侧卧，为一条直线留下投影

为一个丰满的身体留下一串小村庄

我要让离你的唇最近的那颗痣

知道，这就是我的诺言

我爱我梦中的智力是个满怀野心的新郎

我爱吃生肉，直视地狱

但我还是爱在你怀里偷偷拉动小提琴

我爱早早熄灭灯，等待

你的身体再次照亮这房间

我爱我睡去时，枕上全是李子

醒来时，李子回到枝头

我爱整夜波涛吸引前甲板

我爱喊：你会归来

我爱如此折磨港口，折磨词语

我爱在桌前控制自己

我爱把手插入大海

我爱我的五指同时张开

紧紧抓住麦田的边缘

我爱我的五指仍是你的五个男友

我爱回忆是一种生活，少

但比一个女人向我走来时

漏掉的还要多，就像三十年前

夕光中，街道上，背着琴匣的姑娘

仍在无端地向我微笑

我就更爱我们仍是一对鱼雷

等待谁把我们再次发射出去

我爱在大海深处与你汇合，你

是我的，只是我的，我

还是爱这么说，这么唱我的诺言——

多多，本名粟世征，朦胧诗派代表诗人之一。1951年出生于北京，1969年到白洋淀插队，后来调到《农民日报》工作。其代表作《玛格丽和我的旅行》、《手艺》、《致太阳》等，早已成为汉语诗歌的宝贵财富。多多被公认为当代中国最优秀的抒情诗人，曾获得纽斯塔特国际文学奖等重要文学奖项。

赏析

《诺言》这首诗说的什么，朦朦胧胧。题目是诺言，诺言的意思是许诺，向人承诺。向谁许诺？什么诺言？什么诺言有下文，不用疑问。那么，向谁许诺不清楚，应该猜测一下。

是不是向自己许诺：“我爱，我爱自己的影子”。影子是什么，影子虚空，面对虚空许诺言，诺言只能是一句空话，没有实现可能。

反过来又说，“影子”是“一只鹦鹉”。对“鹦鹉”能许诺吗？也能。鹦鹉的话你信吗？叫鹦鹉说啥它说啥，说给它假话，它能把假话当真话传出去。

我要“躺下做屋顶”，这大话还要说给很多人听，“一串小村庄”；我要到高枝上摘最甜的“李子”给你吃；“把手插入大海，收来五谷杂粮”，让你饱腹；把自己化成“鱼雷”，也要在“深海”中捕捞大鱼献给你，这都是他的诺言，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一遍遍诺言，一次次决心，都是“影子”，都成泡影，没有兑现，活画出现实中今日踌躇满志，明朝全成泡影的立志者画像。

另一种猜测就是从情诗角度看，是对爱人的诺言。“我爱动情的房屋邀我们躺下作它的顶”，这里的“我们”二字就体现与爱人在一起。我们任由自在，一个“村庄”一个“村庄”游走我们俩的世界；我愿在梦中做你钟爱的情郎，天天在你怀里弹奏你喜欢听的曲子，夜夜盼等你照亮我们的房间；我愿你是我爱吃的李子，在梦中也要品尝你的甘甜；你出海远游，我天天守在“港口”，呼唤你，盼等你；我摆满一桌山珍海味供你饱腹；你三十年前微笑着向我走来，在我回忆中，你是我唯一钟爱的女人；我们俩心中都有“鱼雷”般的热情，守望着岁月，向着天长日久生活，“这就是我对你唱出的诺言”。

在我的理解中，这是一首情诗，但也不排除第一种，也可能二者兼有。一首诗，特别是一首朦胧诗，一人一读，一人一念，多人多念。根据自身经历，自身体会，一诗多义都有可能。有的诗不在于理解它的真意，而在于被它情绪所染。只要诗中的热情、宽怀、明理、美好等情绪激动了你，震动了你，感染了你，就是一首成功诗，也不乏可能成为一首好诗。《诺言》应该就是一首搏动了人们情绪的情诗。

作者

刘树仁，山东省德州市宁津县人，退休教师，市县作协会员，闲暇，偶诗。诗是发现，是创造，每首诗，都是在诗人思想土壤里生长出来的灵芝草。诗稿大都在《山东诗歌》诗刊及《诗刊》《中国诗歌网》《文峰书院》《都市头条》《德州朗诵艺术团》《你在我风景中走过》等各级文学网络平台发表。诗集《夕阳拾趣壹》再现朝夕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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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自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