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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炮弹爆炸火光满天

来源:baiyundou.net   日期:2024-07-26

2010年5月的某天深夜,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广西宁明县爱店镇的街上,不停地来回踱步。他一只手叼着一支烟,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一张草图,眼睛还时不时地遥望远方。

过了一会儿,烟灭了,这个男人把手中的草图认真叠好,塞进了衣服内袋里。

然后朝着一条漆黑不见五指的小路走去。

而顺着这条小路走大概两公里,就是越南国土......

越过边界线后仅仅两个小时,这个越南便民打扮的神秘男人就又折返了回来,与刚刚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捧黄土,眼中似乎也满含热泪。

郭益民手捧黄土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为何要冒着风险越境,还带回一捧黄土?

原来,这个男人是一名越战老兵,叫郭益民,他此次来是为了履行对战友李保良30多年前的那份诺言。而他临行前双手紧紧攥住的那张草图,上面画的是战友李保良遗骸的位置......

那日的黑夜中,郭益民站了很久很久,泪流满面,似乎看到李保良正笑着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说:“兄弟,如果我牺牲了,一定要把我带回家......”

孜孜以求,却只留衣冠冢

郭益民与李保良初遇,是在1978年。

那时,郭益民当了8年知青之后便应征入伍。

20岁不到的他尚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小伙子,加上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军队里没有归属感,感觉十分孤独。这个时候,他遇到了李保良。

李保良尚且比郭益民还小两岁,但他却比郭益民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心智上也十分老成,常常多郭益民多加照顾。

每当郭益民感到孤独时,李保良总会走到旁边和他说会儿话,陪着他。当时有段时间郭益民的胃口大,总是吃不饱,李保良有时还会把省下来的干粮接济他。

渐渐的郭益民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不再觉得孤独,有时候甚至还会关心新来的战友,帮助战友排解心中的忧思。

他觉得,自己的这般改变和进步,全都源自保良兄弟。

李保良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不到一年,身为一个兵,迟早是要上战场的。郭益民心中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上战场杀敌报国。可战场上的死伤惨烈,稍不留神也就会丢了性命。

但彼时的他心中的兴奋多过恐惧,满含着一腔热血,杀敌报国之志,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似乎是一种使命感,在赶赴前线的前一天晚上,保良兄弟递给他一个热气腾腾的烤地瓜。

在香气萦绕中,保良兄弟开口说了一句话:“益民啊,假如我们其中一个在战场上牺牲了,另一个定要把对方的尸骨带回到家乡去。”

当时的郭益民并没有想太多,战场上的生死,对于20岁左右的他而言,尚且有一些遥远。但是炮弹没有眼睛,他还是郑重地答应了保良兄弟的约定,并且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炮弹都长眼睛,莫要伤害我的兄弟...

1979年1月4日,按照上级的计划,郭益民、李保良所在的383团3营机枪连准时开始赶赴前线,等待这群年轻人的是战场上的枪炮和冷酷的厮杀。

李保良在一排一班,郭益民在二排六班。

两人的位置都一样:重机枪副射手。

战场上,战士们奋起冲锋、枪声轰鸣,受伤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医护人员止血用的纱布堆了一人多高......闻着炮火夹杂着血腥味道,郭益民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保良兄弟一切安好。

当天晚上郭益民在停战休息时,几日未合眼的他打了一个盹儿,恍惚间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李保良笑着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说:“兄弟,如果我牺牲了,帮我把尸骨带回老家安葬吧!”

梦中保良兄弟的面容一点点模糊,直到消失不见,郭益民猛地一惊,醒来了……

还好是一个梦,郭益民安慰自己。

后来战斗暂时中止,郭益民随着部队离开了战场,第一件事就是向战友询问有没有看到李保良,可是都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

郭益民的心一直揪得紧紧的。他不停地问,不停地问,直到得到了一个答复:

李保良在一次高地争夺战中,被一枚火箭弹击中,不幸牺牲了。

这答复让郭益民错愕良久,平静了一会儿后,又问道:“他在哪里牺牲的?”

可对方只是听说,说不出来具体位置,郭益民只好跟着部队回去。

回去之后,他又向战友询问李保良的牺牲地,得到的答案不一而足,大家的说法都不一样,毕竟当时战火纷飞,再加上位置是荒野,很难确定具体位置所在。

问来问去,郭益民只得到了一个确定的事实,那就是当时由于战事吃紧,牺牲的所有战士全都就地掩埋,没有将尸体带回。

寻找战友遗体这个承诺,多年来郭益民都从未忘记过。这些年间,郭益民曾经多次打算前往曾经对越反击战的战场寻找,可越南边境一直战火不断,郭益民的念想一直长留在心中,得不到实施。

而有着同样愿望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李保良的父亲。

天下父母最为痛心的一件事,莫过于自己身体尚且安康,子女却早早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折磨着李保良的父母久久难安。

老一辈的人讲究落叶归根,儿子牺牲之后,尸骨没有回来,李保良父亲心中也一直有个解不开的结。之后的每一年,老人都会到烈士陵园中,来到儿子墓前,时而发呆,时而流泪。

他反复地告诉小儿子李有良:“一定要把你哥哥的尸骨迎回来。”

那么,最终郭益民会如何选择?

“兄弟,30年了,你该回家了”

前往异国他乡寻一具遗骸,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

这还不止,还需要有足够的资金支持。

所以,郭益民开始边打工边向曾经的战友打听下落。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样的慢慢找寻之路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郭益民却觉得哪怕希望再渺茫,他都要坚持下去。因为曾经给保良兄弟的承诺,他必须要履行。这些年他仿佛一直受着良心的谴责,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

郭益民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追寻的经过:

“2009年4月16号,到河南省民政厅打听部队老兵的情况。”

“5月14号,拜访指导员赵得宽和战友刘汉军。”

“10月1号,去武汉寻找许平。”

郭益民的笔记本

此中提到的指导员赵德宽和战友刘汉军,都是曾经对李保良十分熟悉的人,如若找到这两人,也许会得到有用的线索。

可是如今快30年了,曾经的故人身在何处呢?

《长江商报》刊发寻找许平的报道

经过几个月困难的辗转,郭益民终于找到了刘汉军,从他口中得知,当年许平在战场上救过李保良,如今许平应该在武汉。

得到这个线索,郭益民二话不说,就买了前往武汉的车票。

找到许平之后,从他口中得知,当时火箭弹在李保良身旁爆炸,他躲闪不及被炸成重伤,许平便去前线把他背回来,不过后来又有许多战士受伤,许平及其他战友都在忙着救人,前线敌人的炮火也十分迅猛,难以压制,后来李保良就不知去向,在询问之下才知道应该是班长陈建国背走了。

后来战场转移时,许多牺牲的战友尸体来不及运送走,为了避免横尸野外,战士们只好就地掩埋。

“那尸骨所埋之地究竟在何处?”

在郭益民的追问下,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现如今找到陈建国,也许能够得知尸骨的所在地。

当得知这个消息,郭益民把希望寄托在陈建国心中,总算可以有一个可以寻找的地方了。这些年来他攒下来一些积蓄,便把积蓄都带上,准备破釜沉舟。

好不容易找到陈建国之后,没想到陈建国却对当年的事三缄其口,不愿意提及。后来才知道是为了保密,得知郭益民的来意确定了身份之后,陈建国才开口了。

当年在对越反击战的战场上,他和李保良一个人扛弹药,一个人扛机枪,配合十分默契,李保良高尚的人格也让他非常钦佩。

看到李保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陈建国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他带走。

但最后伤重不治的李保良在陈建国怀中死去。

看着刚刚还鲜活的生命如今变成冰冷的躯壳,陈建国的心像刀割一样痛。

虽然十分痛苦,但他依然服从上级安排,留下了李保良的帽徽和领章带了回去,并且把尸体就地埋下,还记下了具体位置。

“那个位置在哪?你还记得吗?”

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郭益民不停地问。

“在距离战地不远处的马路边,大约有100米左右。”

具体位置经过仔细勘察,就是在如今广西宁明县爱店镇边境附近。

在郭益民出发之前,他寻找李保良遗骸的事情很快惊动了中央电视台,电视台对郭益民的事迹进行播报,吸引更多的关注度。可是毕竟已经过去了30多年,群众提供的线索用处不大,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终于听到一个人说,李保良的陵墓就在宁明烈士陵园!

得知这件事之后,郭益民第一时间赶到宁明烈士陵园看看曾经的兄弟,找到李保良的陵墓之后。郭益民抑制不住地流下眼泪:“保良兄弟,这些年来,是我食言了。”

郭益民在战友李保良墓前长跪不起

经过一番询问最终得知,因为当时陈建国只带回了帽徽和领章,所以如今宁明烈士陵园中,李保良的墓只不过是衣冠冢罢了。

既然已经从陈建国那里知道了埋葬尸体的具体位置,郭益民想,无论如何,定将找回来兄弟的遗骸。哪怕前路漫漫,也要不停去找寻,除非在自己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才是抱着遗憾而放弃......

“我要带你回家!”

老兵深夜乔装越境寻找遗骸

为了更准确地找到位置,陈建国还帮他画了一个草图。

想要找到遗骸,唯一的可能就是只身前往中越边境。说走就走,2010年4月初到了广西宁明后,郭益民做了一些准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郭益民潜入越南境内时,还买了当地人的装束,乔装打扮一番成越南便民的模样。

过了不久,他就来到曾经的战场附近了,看着陈建国给自己画的简单地图,他有一些紧张。

记录着李保良遗骸的草图

这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样,如同沧海桑田一般,现在变成了耕地和住宅。

一瞬间,郭益民的心凉到了脚底。

可是他不想放弃,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铁锹,找到距离战场100米附近的马路边。

尽管如今已经变了模样,可他还是旁若无人地挖了起来,但一无所获。

不得不接受的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的战场变成了田地,早就经过了不止一次的开发,想要找到遗骸是谈何容易呢?

万般无奈之下,郭益民捧起一抔黄土装进自己的衣袋中,再扯一把枯草一并装起来,把这个带回去祖国。此时的他已经泪流满面,说:“兄弟,30年了,你该回家了。”

郭益民

如果问起郭益民,今后是否还要继续找寻,我想他的答案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夕阳染红了这片土地,愈发染红了郭益民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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