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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最有钱的人是谁

来源:baiyundou.net   日期:2024-08-15

杨韦成,江西宜春丰城人。1949年,他跟随国民党来到台湾。一场意外,让杨韦成的胳膊断了, 留下终身残疾。1992年,他回老家探亲,逢人就问,“我是谁?你认不认识我?”问遍了全村,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他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回到台湾后,儿子不仅不赡养杨韦成,还让他丢掉了养老金。

以下,我将会采用第一人称视角,讲述台湾老兵杨韦成的故事。


图:母子

我的记忆中,没有过父亲的身影。母亲告诉我,父亲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而我的记忆,是从5岁开始的。父亲死的时候,我家连一亩地都没有,母亲整天带着我去要饭,好几个小时才能要来一碗白饭。每次要到饭,母亲总是先递给我。

我当时年龄小,不懂事,总是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的。母亲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我,看着看着就哭了。我问母亲,“娘,你怎么哭了”。母亲说,“可能是沙子迷了眼,你快点吃,吃完了能长高个。”

我跟着母亲要了4年的饭,直到我9岁。

9岁那年,母亲问我,“孩子,你愿意让母亲改嫁吗?”我说,“我愿意。”其实,我哪懂改嫁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家里少个爹,就吃不上饭。我饿,单纯地想吃顿饱饭。要是母亲能改嫁,我就不会饿肚子了。后来,母亲改嫁到了南昌县。起初,我都跟着母亲过去了,可我的两个叔叔却找上了门。

叔叔说,“他(指我)是我们杨家的种,你不能把他带走。”听到叔叔这样说,我母亲气得直发抖,母亲说,“我带着孩子要饭的时候,你们有谁给过我们一口饭吗?”尽管母亲据理力争,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拗不过我几个叔叔,最终还是让他们把我带回了老家丰城。

回去后,我问两个叔叔,“我该去哪?”他们推来推去,都不愿意要我。最终,因为二叔没有孩子,就将我接走了。二叔家的日子也不太好,不过,总不至于继续要饭了。可生活刚稳定了两年,二叔就病死了,我就投奔了经营糕点店的三叔。说是投奔,其实是去他那里做学徒,没有工钱,只管吃饭。虽然我三叔比我二叔有钱,但是我的日子并不见得有多好。

三叔有两个儿子,他从来不打自己的儿子,总是动不动就打我。蛋糕做坏了打我,糖放多了打我,多给一两秤打我……挨了半年的打,日本人就打过来了。日本人还离得很远时,我三叔就带着老婆和孩子跑了,扔下了我和他的小舅子。日本人打过来以后,我跟着三叔的小舅子逃跑。日军的飞机在后面追,我们在前面跑,勉强躲过了一劫。


图:糕点铺 老照片

后来,我们又联系上了三叔。因为打仗,三叔的糕点店也开不了了,只好带我回老家种地。种地得靠老天爷赏饭,再加上经常打仗,种出来的东西根本不够吃。每次吃饭,三叔都不让我上桌。堂哥吃剩的东西,我才能捡着吃。有时候,就连捡着吃的机会都没有。

1945年,日本投降,我十三岁。三叔嫌我吃得多,就打发我出去干活。后来,他给我介绍了一位福建的木工师傅,让我去他那里打杂,学木工。第二年春节,木匠师傅给了我路费,让我回丰城过年。在三叔家过了个年,正月初五刚过,我就回到了福建。

万万没想到,过年前还好好的三叔一家,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三叔和他的两个儿子就接连生病死掉了。一家四口,只剩下了三婶。这时,我们家族的几个长辈又出面了。他们告诉我说,“韦儿(我的乳名),你别学木匠了,快回家种你三叔的地。”我也没有多想,就赶紧告别师傅回到了丰城。回来后才知道,他们担心我三婶改嫁,会把家里的地卖掉。就叫我回来种地,看着三婶。

后来,三婶知道这件事后,大哭了一场,三婶说,“我跪在我丈夫的灵前,从天黑哭到天亮,从房子哭到坟头,可你们杨家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信任我。”看到三婶的样子,我心软了,不忍心抢走她家的地。最终,我还是离开了老家,准备继续回福建做木匠。

两年时间,我也是学有所成。回到福建以后,我开始在外面接活干,没事的时候再回到店里,帮师傅的忙。当时,我也才十四五岁,自制力特别差。再加上没有爹娘管教,我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期间,我经常和朋友赌天九牌,一翻两瞪眼,越赌越上瘾。白天上班,晚上赌钱。


图:木匠老照片

老话说得好,十赌九输,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我就欠了一屁股债。干活赚的钱,赶不上赌博欠的债。还不上钱,我就四处躲债。恰好,国民党部队正在征兵,我就想要去报名当兵。说实话,谁想当兵?都不想!可我要是不走,债主就要把我的腿打断。我去当兵,其实就是为了躲债。

临走前,我准备向师傅辞行。结果,师傅抄起店里的一块木板,将我狠狠地打了一顿,连木板都打断了。我知道师傅为什么打我,说起来,我家和师傅家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否则我也不会来他这里做学徒。倘若我去当兵,师傅便无法向我的家人交代。被打了一顿以后,我也就没敢再提当兵的事。

后来,为了不让我当兵,师傅帮我还了不少赌债。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赌债还得差不多了,我就又开始赌。没多久,我又欠了一屁股债。这一次,我也没脸去找师傅了,偷偷地去当了兵。临走时,连个纸条都没留。

报名后,国民党部队给我发了一身军装,一杆枪,就算是当兵了。当兵以后,我跟着部队从江西出发,来到了厦门。一路上风吹日晒,完全靠腿走,实在是太苦了。于是,我有了当逃兵的念头。可还没准备逃,就有人先我一步。

那天,部队路过一条河,突然有人从队伍中窜出,跳进了河里。我还没反应过来,班长便立刻大喊一声,“所有人趴下”,随后又朝天开了一枪。枪声响起后,我们下意识地趴在了地上。这时,又有十几个老兵跳进了河里去抓人。抓上来以后,将那人打得半死。看到他的下场,我也就不敢逃了。


图:正在吃饭的一家人

到了厦门以后,还没参加作战,部队内就有人得了天花。刚开始只有一两个人有病,后来得病的人越来越多。最后,170多人的新兵队伍,光是天花就死了30多人。当时,我每天的任务就是挖坑、埋人。由于死的人太多,连草席都不够用了,直接挖个坑就埋了。比较幸运的是,我没有得这种病。

几个月后,国民党大撤退。我们这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从厦门坐船来到高雄港。去之前,长官告诉我们说,“马上就要撤退到台湾了。”当时,我根本就没听说过台湾。我在撤退前还在想,先走再说,有机会就逃跑。可我万万没想到,台湾是个岛,根本没地方逃。早知道的话,我在厦门就跑了。

来到台湾以后,我被分配到冈山炮台驻守。期间,我四处打听,想找到逃走的办法。别人告诉我,“这是一座岛,没有船,根本跑不了。”就在这时,国民党在台湾嘉义招募“大陆游击队”,说是要送到大陆,组织民兵打游击。我当时并不清楚,这就是去当间谍。

有些人怕死,不愿意报名,我却想报名。我只有一个目的——回大陆,逃走。于是,我找了十几个和我想法差不多的人,准备从冈山走到高雄火车站,再从火车站坐火车去嘉义报名。结果,火车刚开到台南,就碰到80军在车上抓人。

下了车以后,他们把我关进了一个小房子。我跟他们解释说,“我也是当兵的,准备去嘉义报名参加‘游击队’”。可抓我们的人根本不听我们解释,强行将我们编入海防单位。被抓前,我是上等兵,马上就能晋升为下士了。被抓了以后,我却被降级为二等兵,几乎成了最底层。


图:木匠照片

被抓来以后,长官听说我会木工,就要求我做桌子和木柜等家具。有一次,我拉了一车木头回部队。期间,路过一段石子路时,车子打滑,撞到路边的树后发生了侧翻,我被卡在了驾驶室里面。被卡住时,我没感觉到疼痛。等被救出来以后,才意识到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我低头一看,我的手怎么弯了?我想使劲伸直时,却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痛,我才意识到我的手断了。不知道是疼哭的,还是因为手断了,伤心哭的,我一边哭一边想,“我的手断了,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我还怎么做木匠?”同行的人看到我哭,纷纷安慰我说,“没关系,现在医疗很发达,肯定能治好!”

很快,我被送到台南80军野战医院。医生给我拍了X光后,告诉我说,“我们这边没有做手术的条件,需要去大医院。”医生给我打了石膏,把我送到了高雄总医院。到了这里,骨科医生告诉我说,“医院床位都留给了参加‘韩战’的‘反共义士’,你要是想看病,只能先等着。”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我断掉的手臂几乎都已经长好了。医生给我拍了X光后说,“你的手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想要接好,得重新砸断再接。”我不愿意再受一遭罪,就说,“算了,就这样吧!”我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就出院了。前后半年多,不仅什么都没干成不说,手臂也长歪了。

1951年,蒋介石搞了“精兵政策”。延长身体健全士兵的服役期限,让老弱病残士兵直接退伍。其中,就包括胳膊“长歪”了的我。可我在台湾无依无靠,真要是退伍,我该怎么活呢?幸好,当时的退伍分为两种,一种是真退伍,一种是假退伍。真退伍,退伍时领一笔钱,日后不再响应征召。假退伍,退伍后仍然领津贴和底薪,作为常备军人,随时响应征召不说,还要去修建公路和水库。


图:50年代 台湾老照片

我担心退伍后无依无靠,就选择了假退伍。刚开始,我找不到工作,只能住在国民党的疗养院里面。不白住,每月要交30块钱的房租。然而,我每个月只能领9块钱津贴,哪里交得起这么贵的房租?没办法,我只能住用茅草、竹子和木头搭成的房子,一碰到下雨天就漏水。

后来,朋友劝我说,“每月只能领9块钱,干啥不比这强?你退伍吧!”在朋友的支持下,我办理了退伍手续,一次性领到了400块钱。又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我来到了台北的一家煤球厂,在里面做木工,每月600块钱。在这里,我干了8年,直到1959年。

1959年,朋友介绍我参加了石门水库的修建工作,还是干木工。当时,我负责制作木头模板,把做好的木板叠在一起,往里面灌水泥。在石门水库,我干了5年时间。1964年,水库完工,我成为了无业游民。

水库的工作结束以后,我又去跑船。在海上漂泊了四五年,才回到了地上。回来以后发现,身边不少朋友都结婚了,可我还是孤零的一个人。朋友看我日子这么惨,就都来帮我介绍对象。那段时间,我也看了好几个,可都没成。不是我眼光高,人家一听我是大陆来的老兵,连面都不愿意见。

1969年,有位台南的姑娘愿意见我。接触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双方都很满意,我便提出了结婚的想法。姑娘带我去见她父母,她父母说,“不行,我不会把我女儿嫁给一个‘外省人’”。我没想要放弃,又厚着脸皮去了几次。他们问我,“你有多少存款?你有房子吗?”


图:婚礼老照片

当时,我也在海上打拼了好几年,有一点存款。我告诉他们说,“我有存款,我还在台北买了房子”。为了证明自己,我邀请他们来台北南港区,参观我刚买的房子,还拿出我存了很长时间的存款。终于,我的坚持打动了他们,我终于要结婚了。那一年,我已经37岁了。

结婚以后,我继续在海上跑船,一跑就是10多年。期间,我有了一个儿子。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要过饭,我过得非常节俭。衣服、鞋子和裤子,都是从垃圾桶里面捡来的。太太劝我说,“为什么要捡别人的衣服?我们家又不是穷到买不起衣服。”我说,“不要浪费,我小时候还要过饭呢!”

1982年,我已经50岁了,再也干不动渔船上的工作了。就回到了陆地,在妻子工作的台北医学院当清洁工。

1987年,两岸开放探亲。我告诉太太说,“我出来快40年了,我想回家看一看我娘!”太太说,“再等一等,等我退休以后,我跟你一起回去!”可这一等就是5年时间。1992年,我回到江西,先去了南昌,找到了我母亲改嫁的地方。那里的人告诉我说,“你母亲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

我去到母亲的坟上,给母亲磕了头、烧了纸。我十分后悔,“要是早点回去,说不准还能见上母亲最后一面。”离开南昌,我又去了一趟老家丰城,想看看三婶。可惜,三婶也去世了,几乎和我娘前后脚。娘没看成,三婶也没见到,我想,丰城是我的老家,总不至于一个亲人也见不到吧!


图:回乡探亲的老兵 非事件主人公

带着太太,我逢人就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认不认识我?”当时,我穿了一身西装,在村子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大部分人听到后,都摇了摇头,我又开口说道,“我叫杨韦成,你有没有印象?”还是没有人点头。直到后来,我问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我父亲叫杨宝贵,死的早;我二叔叫杨宝刚,没孩子;我三叔叫杨宝喜,以前是做糕点的。”讲到这里,老人才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是不是韦儿?”

已经60岁的我,再听到还有人能叫出我的乳名时,终于忍不住哭了。母亲去世,婶子不在的事情,早在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没想到,全村几乎只有这一个人还知道我的名字。我告诉那位老人说,“我去了台湾,今天刚回来,可我家里没人了”。那天中午,老人邀请我去他家吃饭。我看我也没地方去,就跟着在他家吃了一顿午饭。走的时候,我给他留下了100美金。

此前,我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可仅花了5天的时间,我就把事情办好了。一个亲人都没见到,全都死了,能不快吗?7天后,我踏上了回台湾的飞机。

探亲回来时,我的儿子已经23岁了,马上就要大学毕业。20多年来,虽说没有给到儿子最好的待遇,但是也没让他的生活比别人差。儿子毕业以后,我又把他送到了国外。一年多,也不见他回来,我就给儿子打了一通电话,“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爸妈都很想你。”儿子在电话里说,“我在外面工作忙,就不回家了。”

1997年,儿子回来了,我以为他回来是要接我和他母亲的,因为我听说他赚了大钱。他回来以后,把我挂到了他的名下,说是要给我养老。我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儿子就又出国了,这次去了美国。第二个月,我就接到通知,退辅会取消了我的退休金,理由是有人给我养老了。四处打听以后,我才知道,儿子那样做是为了给自己减税,也没见他给过我们养老的钱。

经历了此事,我也算是死心了。孩子怎么样,就随他去吧。至于存款,我也没想着留给孩子。我已经决定好,在我死之前,将所有的钱都捐出去。2005年,我又签订了遗体捐献协议,等死了以后,将遗体也捐献出去。


图:老兵回乡油画

我这一辈子,最难过的有两件事:一,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眼,大陆更是没有剩下一个亲人。二,养了一个白眼狼的儿子,我不知道我错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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