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让学生轮流干

80年代，黑龙江北大荒，密山县凉水村。

凉水村小学，有个女孩叫小不点的（长得很小，个子矮矮的），爸爸是个大酒鬼，喝酒被冻死在雪地里。

小不点和奶奶生活，奶奶靠扎笤帚卖钱为生。家里穷得掉墙皮，天天吃白菜土豆，能吃上一块肉皮都算是过年。

上学一年级时，小不点的学杂费就欠着，毕业时，还欠着老师50块钱……

大杵子做饭

凉水村小学是新建的小学，由牛棚改建的，学校老师就2个。

一个叫李上海，是上海知青，带着一个疯癫的老婆。

一个叫大杵子，是凉水村本村的寡妇，带着个几岁的孩子和前婆婆一起生活，

大杵子没文化，不识字。

李上海不会做饭，学校学生太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大杵子是凉水村村长郝村长给李上海配的助教老师。

一方面可以帮着李上海看护学生，给中午回不去家的孩子做做饭（当时有好多邻村的孩子，走十里地来上学）

一方面，由于李上海妻子是个疯癫，村长让大杵子给李校长每天做一顿晚饭。

总之，大杵子名义上是老师，其实就是给大家做饭的，中午给学生做一顿，晚上给校长做一顿。

大杵子是个暴脾气

大杵子说话呛人，脾气暴躁，加上李校长是上海人，说话磨磨唧唧，两人根本就不合拍。

李校长嫌弃大杵子没文化，说话虎超超。

大杵子嫌弃李校长性格像个女人，婆婆妈妈。

所以，郝村长让大杵子在学校不准说话，把嘴给我闭上，不要影响校长教课！

于是，大杵子除了做饭，平时就是蹲在课堂后面嗑瓜子。

由于，大杵子平时在村子里就是个碎嘴子，天天嚼老婆舌头，一旦不让她说话，她极其不适应。大杵子天天在课堂后面，把瓜子皮吐得老高，恶狠狠地说：不就认识几个字吗？有啥了不起的！

大杵子监堂

李校长有时候去县里开会，于是就让大杵子监堂，临走前一再嘱咐，看着大家写作业就行。

大杵子终于找到了当老师的感觉。

于是，她一边嗑瓜子，一边在课堂里到处溜达，挨个看孩子们写字。

你瞅瞅你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像个麻花！

老师，这是数字八！

然后，全体孩子哄堂大笑。

大杵子感觉自己被一帮小孩子羞辱了！于是准备伺机报复。

于是，她拿起李校长讲台上的戒尺，准备找孩子们毛病，打孩子几下，树立一下威风。

可是，大家都很听话，大杵子也挑不出毛病来。

大杵子看孩子写字没意思，那时候东北的夏天嘎嘎热，也买不起风扇。

大杵子就一个个轮流给孩子们扇扇子！

扇着扇着她自己竟然有了睡意。于是跑到讲台上呼呼地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趴在讲台上淌起了口水。

下午，李校长回来，大杵子还在打呼噜，满讲台上的口水。

大杵子救人

李校长感觉大杵子这样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

感觉大杵子一膀子力气使不出，为了不打击大杵子的积极性，课间时，李校长让大杵子当体育老师，和同学们玩跳绳，打沙包。

同时，看孩子拉粑粑，别让孩子掉进厕所里。

小不点上厕所，由于她个子小，腿脚短，踩翻了蹲坑板子，掉进了茅坑。

听孩子们哇哇叫，飞跑过去，一把捞起来，就抱着小不点回自己家去了（她家在学校后面），给小不点剥开衣服，给洗了澡，然后放在自己家的被窝里，一直到等小不点奶奶赶来，把她接走……

奶奶来接时万分感谢。

大杵子说：没啥，就是可惜我那一把瓜子了！没嗑完，都沾上屎了。

大杵子打学生

那时候孩子调皮，渐渐地和大杵子混熟悉了，感觉大杵子也没啥脾气。

于是，就逃课去河里游泳，打架。

大杵子急眼了！开始拿着棍子打学生！

那个年代，家长不护孩子，都被老师打完了，回到家，家长还继续打。

李校长看大杵子管理学生太粗暴，把孩子都打哆嗦了！叫大杵子要给孩子上思想课，不能老动手。

李校长把自己办公室的破凳子递给大杵子，叫大杵子给不听话的孩子，上政治课。

大杵子没有理解校长的意思……

于是，每个学生坐上面，先听大杵子老师讲大道理，讲得孩子们痛哭流涕。

然后孩子们站起来，主动把破凳子递大杵子手里，让老师主动开始揍自己。

大杵子也不客气，直接开抡……揍的程度取决于凳子的结实程度。

那时候，几乎整个学校孩子全被揍过。

很多家长都没想到，大杵子这个寡妇，把浑身力气都使用上了，孩子们到家已经爬不起来炕。

每个家长都恨得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得罪。

大杵子家访

当时，流行家访，家访是老师工作的一部分。

大杵子是当地人，对每个孩子家庭比较了解，于是，李校长就把这个任务交给大杵子，每周抽几个孩子家访，专门针对那些困难的家庭。

大杵子虽然叫老师，骨子里毕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娘们。

兜里揣着一把毛嗑，到谁家，嗑到谁家。

那时候，煤炭烧不起，每家每户都烧柴火。

全村每家每户院子里堆着老高老高的柴火，柴火对于农村来说，很金贵。

大杵子端着架子，丝毫不逊色于村长检查：你家的柴火好码的立正！

你家孩子最近很淘气，打不打全凭我一句话！

家长们看出大杵子的心思，于是连连点头：我明天就把柴火送到学校去！

于是，形成了一个惯例，学校一没柴火了，大杵子就去柴火多的家庭家访，然后挑学生各种毛病，说你家孩子最近揍得轻了！

于是，每家每户主动奉上柴火，没有半句不满，甚至，主动邀请大杵子来拉自己家的柴火。

说自己家的柴火烧不了，堆着也是堆着。

班级里的小不点，念到三年级就不想念了。

这次，李校长亲自出马去家访，大杵子跟在后面。

一进门，李校长傻眼了。

小不点家里穷得连个挂钟都没有，孩子上学完全凭借太阳的高度。

我说，小不点怎么每天到学校，到得那么早！

和小不点奶奶唠嗑校长才知道，她家欠了学校几十块钱，钱都是大杵子老师给垫上的。

再念也还不起。冬天给孩子买棉鞋，都没钱买！

孩子爸爸是个酒鬼，喝酒喝多了冻死在外面，如今就剩下祖孙俩，自己没有劳动能力……

李上海似乎有生以来，没有看到这么穷的家庭，家里没挂钟，孩子冬天没棉鞋！

于是李校长和大杵子商量：他负责孩子上学的花销，大杵子负责给老太太洗洗涮涮，劈柴火。

小不点这才一直坚持上学。

学校搬迁，校长离开

六年级下学期，凉水村小学要搬迁到镇子里去。

李校长也要走了，回上海。

同学们都发自内心的不舍，小不点拉着李校长的衣服掉眼泪。

大杵子平时话语多，此时，默默地在一边不言声。

李校长安慰大杵子：学校搬迁到镇子里，你也去不了，可惜了你这个好老师！你后悔么！

俺后悔啥子……大杵子眼泪喷溅，低头揉搓着自己的衣角，用脚揉搓着地上的石头子。

小不点奶奶也来村口送校长：啧啧啧，你瞅瞅！李校长，你走了，俺欠你一张大团结哩！俺也还不起，俺给你做了一双鞋子，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校长握着鞋子，眼睛红了：大娘！你这是作甚！俺怎么能担待得起！

赵主任有话要说

七八十年代，有很多像李校长这样的知青教师，支教十几年，把青春给了黑土地。

也有像大杵子一样的乡村教师，没有编制，甚至没有任何待遇……

由于那个年代老师稀缺，个别地方就招了一些学历低，甚至没有文化的人临时当教师。

有些人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赶鸭子上架。最后大都转了公办，也是变相承认了他们的贡献。

可仍然有一批像大杵子这样的，没名没分，为学校奉献了很多年，却在学校的历史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他们内心却没有一丝怨言。

致敬七八十年代的老师

那个年代的乡村教师，很多没有高学历，也不是科班出身。

但不能否定他们的贡献和存在。

那个年代穷，可利用的资源较少，甚至教室窗户都是塑料布的。

可，那个年代的老师就像一缕微光。

老师的微光，会随时照进每个孩子贫瘠人生的缝隙中，给孩子呵护，勇气和力量。

有人说，一直到90年代初期，农村的老师90%都是拿命在拼。

拿着菲薄的工资，在根本不像教室的教室里上课，甚至，连一块像样的黑板都没有。

他们在这样的条件下努力工作着，一点没怨言是假的，但，一旦孩子念不起书，他们没有任何的懈怠，就是自己填补，也要每个孩子读得起书。

后记

后来，李校长专门给大杵子寄来一个包裹，郝村长打开一看是一包大白兔奶糖。

李校长还专门一张纸条：大杵子老师，以后别嗑瓜子了，我在前面讲课，你天天在后面嗑瓜子，嗑的我心里那个烦躁！我也不敢说……我现在做梦都是你在嗑瓜子。

大杵子眼泪飞溅：你这个文化人，还装清高哩！

其实，当时很多村子人，包括郝村长都给大杵子撮合：你看看，校长媳妇也没了（校长媳妇是个疯癫，后来走丢了，冬天冻死在外面），你也一个人……你俩挺合适！

大杵子一边认真地磕着瓜子，一边面红耳赤，然后追着郝村长满街跑：你这个猴孙！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最后，郝村长没追到，大杵子嗷嗷的：啧啧啧，可惜了，我手里这把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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