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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而已蒋牧童笔趣阁

来源:baiyundou.net   日期:2024-09-22

贫困儿童,作为社会分层中的一个特殊弱势群体,一直是我国扶贫开发工作关注对象,2020年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收官之年,时至今日,流落街头,孤苦无依的贫困儿童越来越少,保护弱势儿童的相关救助政策越发全面。

但放眼25年前,幼童因贫失学、辍学打工、回家种地放牛,却并非闻所未闻的稀罕之事,在许多中西部农村地区,存在着大批因父母离婚、不幸逝世而只能跟随不具备劳动能力的祖父母生活的孩童。

“牛角挂书”:河南济源农村的放牛娃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农村,他们很多人,天未明就要背着沉甸甸的书包上学,跨过黑黢黢的大山,走向简陋而神圣的教室,一放学,就要忍着饥饿狂奔回家,家中还有繁重的农活和年迈体衰的爷爷奶奶等着他们。

这些孩子,不活在乡土小说家的笔墨之下,他们鲜活而坚韧地,在无数个黄土飞扬、山石讷言的山村里野蛮生长。

王小卫就是这样一个孩子,1985年,他出生在济源市王屋镇罗庄村,和任何一个村里娃没什么两样,顶多就是他的肚皮比旁人家瘪一点,衣裳比旁人家破烂一点,个子……大家都不高,不碍大事,所幸,他还有一个家。

王小卫的家是一户摇摇欲坠的老房子,父母在他不记事的年纪就双双离他而去了,他的亲人,唯有一个衰弱的奶奶。济源市王屋镇地处河南济源西部山区,其南与下治镇毗邻,西通邵原镇接壤,北面通山西阳城县山水相连,这一个王小卫在村部的报纸上也很难看见的小市小镇。

彼时,1995年,他10岁的年纪,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虽然家中贫困,奶奶靠微薄的积蓄和拾荒卖菜也仍是坚持送他上学,他不比村里任何一个小孩上学上得晚、上得差,家中有一头老牛,这一头牛,肩负王小卫一家犁田耕地的重担,是家中的“硬劳力”。

王小卫每每抚摸着老牛灰色的长角:“老牛老牛,你多吃草,多使劲……”等到草地上的老牛沉浸地埋头吃草之时,王小卫再飞快地扫视自己的课本,等到老牛“转移阵地”,他一边在脑海中飞快回忆刚刚看过的内容,一边跟着老牛跑,口中不时念念有词——明天,老师可要抽背这一课。

王屋镇的山中有许多古树,僵子栎、国槐、侧柏、栓皮栎、龙柏、皂荚、桑树、银杏……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能吃的,不能吃的,肆意生长,与天同寿。

放牛的日子也并非完全枯燥孤单,不大不小的草地上,有牛,有鸣虫,有课本,还有一个王小卫,在不知愁和应知愁的年纪,他都近乎没心没肺地活着——其实,他明白,奶奶的身体并不很好,他不知道哪一年、哪个春秋、哪个早晨,就再也不能去小小的学习上学了。

1995年的一天,有几个大哥哥大姐姐来到了济源市王屋镇罗庄村,扛着架子、相机、带着神气的工作证,那是小山村的王小卫不曾见过的风度,他远远望了一眼,认为这群“城里人”是去采访村长或者村里的好光景人家的,却没想,这群人找到了自己家中。

王小卫几乎手忙脚乱地给几名记者倒茶水,“你就是王小卫吗?”“听老师同学说,你一边读书,还一边放牛啊,真是厉害的小男子汉……”一行人同他聊了许多,用熨帖又关切地口气问起了他去世的父母亲,用赞赏的口吻问起了他的学习、生活,临了临了,还鼓励他继续努力……

王小卫迷迷糊糊,但都一一配合点头,他觉得,和记者哥哥姐姐聊天很舒服,比村子里的姑姑嫂嫂要来得痛快,他也想快快长大,成为厉害的大人。王小卫并不知道,记者一行人的到来将为他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久后,王小卫一边励志读书,一边劳作放牛的故事被刊登上了济源、乃至河南的报刊,配以其父母双亡的凄苦身世,引来不少人垂泪叹息。

王小卫那时也能认得许多字了,他逐字逐句看完了那篇报道,砸吧砸吧嘴,总觉得报纸上说的那个人是一个与他同名同姓、同样家境的陌生人。

“安阳好姐姐”:百里良缘一报牵,倾力助学献爱心

1996年,河南安阳市的温云霞翻到了“济源放牛娃”这一则报道,她沉默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眼眶不禁湿润。

她是一个心肠很软的女孩,从小就乐于助人,怜老惜贫,自从前两年参加工作以后,更是致力于慈善事业,每每见到或听说有贫困无依的孩子,都会默默献上自己的一份爱心——有时是一些衣物、有时是一些书本、一些食物……

王小卫的凄苦的处境引得她潸然泪下,一连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那只是一个同她素未谋面的男孩,她却为他此刻的遭遇忧心不已:他平日里吃得饱饭吗?现在还在上学吗?唯一的亲人奶奶,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人,去帮助这个孩子呢?

多年之后,当记者再次问起温云霞,当年促使她前往济源市王屋镇罗庄村的原因,她只微笑,末了,长长地叹上一口气:“要是因为贫穷,这个孩子不能上学,那就太可惜了。”

温云霞的同事朋友听到她近来心神若失的原因,不禁哑然失笑:“安阳离济源说远不远,说近可也不近,足足两百多公里呢,怎么着?你还想去会一会这济源放牛娃?”现如今,两百多公里驱车三小时左右便可到达,但在九十年代,交通不畅,转车换站,足足需要一天。

温云霞彼时新婚,刚刚成家,家人见她心神不宁,全然牵挂着百里之外济源放牛娃的悲欢,只好劝解道:“到底都在河南省内,不是什么美国英国,你要是实在记挂,去看上一看,又碍着什么事了,正好去看看着报纸有没有作伪?”

温云霞心中早有这一打算,碍于同样牵挂家庭,不好直言,现今被这么一劝,顿时心生希望:“对啊,为什么我不去亲自见一见这孩子呢?”一直以来,温云霞慈善照拂辐射范围一直在身边的街道、小镇、至多是安阳市,还未能将自己的力量释放到更远、更需要温暖的地方。

她略微考虑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她要去济源,去见一见小放牛娃。她向工作单位调了两日短假,和丈夫一起准备了小学年龄阶段孩子可能需要的书本、衣服、日用品,拎上沉甸甸的行李袋,踏上了赴往百里之外济源市的道路。

坐着昏昏沉沉的大巴车,遥遥而来,温云霞带着报纸,一路相问,终于来到了小小的罗庄村,小小的王小卫面前。尽管温云霞疲惫不堪,依旧露出了最温暖的笑容:“你是小卫吗?你好啊,我是云霞姐姐。”

温云霞的到来受到了王小卫和奶奶的隆重款待,温云霞一边跟着祖孙俩一起忙碌,一边问着王小卫的近况,并把自己如何看到报纸,从而萌生想要资助王小卫的念头一一道来。

看得出来,王小卫和奶奶都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因为一则不知真假的新闻,辗转百里,来到罗庄这个贫困的小乡村。

温云霞则一边用笑容和善意安抚祖孙两人,一边打量着这个简陋不堪的家,望向依稀可见天光的屋顶、摇摇欲跌的大门、破布堆积的床榻,还有面黄肌瘦,明显发育不良的王小卫,她每看一处,都不免叹息一下,情况远比她想象的更糟。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纤瘦的脑袋,一边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物资,交到了王小卫和奶奶手中,在两人受宠若惊的目光中,她只恨自己没能多拎两箱日用品来,这个空荡荡的家,牵动着年轻女孩的心。

再禁不住祖孙二人的热情挽留,温云霞也得归家了,她还有工作和家庭。望向乌黑湿润的孩童眼眸,她承诺,自己一有空就会来看他,给他寄东西,让他务必好好学习。看着掌下那颗不住点头的小脑袋,温云霞别过了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几面之缘的孩子,这么让人心疼。

返回安阳的路上,温云霞心中五味杂陈,王小卫的贫困远比她想象得更加触目惊心。

她日常帮扶过的孩子,有的因父母感情不和,时常流浪街头,每每她见到,便将其请到家中,吃上一餐二饭;有的是特殊学校、福利院的孩子,她不时会去陪他们玩耍,给予他们家人般的温暖……那王小卫呢?这么一个百里之外,贫弱却坚强的生命。

一到家中,温云霞躺在温暖厚实的棉花被上,脑海中满是王小卫家榻上颜色浑浊不清的碎棉絮和破衣裳,那是一个十岁孩子的被子。她坐起了身,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喂?妈,你能不能给我弹床厚棉被啊……”

等到手工精湛的母亲用新鲜的棉花弹好棉花被,温云霞亲自将被子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几日,然后买好了被套套好,给王小卫寄了过去。她想,这床满蕴阳光的棉被,一定能温暖王小卫。

不久,刚刚下班的温云霞接到了济源市王屋镇的一封回信,信件来自王小卫,稚拙的字体,一字一画地写着,他笨拙地表达了对她的感谢,孩子的赞美朴实而令人心软,末了,他说道:“我以前都不敢脱衣服睡觉,太冷了,现在有了新被子,终于可以脱外衣睡觉了。”

温云霞看了,又是心暖又是心酸。她提笔写下了一封封回信,并给王小卫汇去了生活费,1996年至1999年,三年时间里,温云霞一直对王小卫进行生活和经济上的帮助。但之于王小卫,每次接到温云霞的快递,他总先寻找那一封薄薄的信件,那里面,承载了他前进的动力。

直到有一日,王小卫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温云霞的信件和生活物资了,他有点失落,奶奶却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手:“伢子啊,路还是自己走出来的,恩人,只能载你一程。”

王小卫突然振作起来,他想起了温云霞在信中对他的鼓励:“只有靠自己才是真正的成长。”王小卫不再向奶奶问有没有温云霞的信件,他一如既往地上学、干农活、照顾奶奶、照料家务,只是在闲时,才会拿出过去的信件,翻阅一二,鼓励自己。

而安阳那一头,一日,等到温云霞忙完手头的事情,准备给济源的王小卫写信汇款时,她却没能找到自己写下的地址了,找了又找,急得温云霞直冒汗,她问了家中人,却道不知,只怕是收拾东西时弄丢了。

她只记得济源市这一个大地名,启程前去罗庄村,已经是三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早已不记得详细地址,生活没能留给她焦心的时间,彼时,女儿刚刚出生不久,需要时刻小心照料,一个不妨,就会感冒发烧。

温云霞工作、家庭、慈善事业忙得脚不沾地,她后来回忆那段岁月:“我把他的地址弄丢了啊,做梦都在想,这个孩子还有没有钱上学,孩子还能上学吗?”

窗阴一箭,五五年岁:姐弟多年终相逢

2019年12月10日的上午,年近半百的温云霞接到了一通电话:“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济源的小卫,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二十五年前,温云霞给予王小卫的温暖一直支持着他前行,他在完成学业之后,前往外地打工,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吃饭。

无论他走到哪里,身上总是带着温云霞写给他的信件,他决心,等到自己出人头地,一定要前去拜访云霞姐姐,让她知道,当年资助的小男孩,过得很好。

然而,这些信件跟着他走南闯北,多年一直无一遗漏,直到他早几年去无锡打工时,厚厚的一沓信件不慎遗失,王小卫从此失去了恩人的联系方式。

35岁的王小卫已经成家立业,同妻子诞有一女,同时,前些年他学习了厨艺,现如今在河南焦作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饭店,别的不提,生活温饱无忧。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寻找恩人的念头越来越强,他想让自己心安。

王小卫找到了安阳日报社新媒体中心,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希望能够利用媒体的力量,寻找当年那位温暖的恩人。安阳日报编辑记者在得知了王小卫和温云霞背后的故事后,感慨又骄傲,连忙向王小卫询问更多更细致的信息,以便更快寻得这位“安阳好姐姐”。

王小卫细细回忆了一番说道:“当时姐姐应该是在医院上班,现在她应该有五十岁左右了,那时候,她家中有一个三岁的女儿。”顿了顿,王小卫又说道:“我现在有能力找到曾经帮助我的人,就想找她唠唠家常,当面感谢一下,好让自己安心。”

2019年12月6日,《安阳好姐姐温云霞,您在哪里?20年前的济源放牛娃想您啦!》在安阳网、安阳日报客户端等媒体进行了集中报道,市卫健委、市文明办、市妇联等多个部门层层发动,在安阳市内引起了强烈反响。

温云霞现如今正在安阳市北关区住建局工作,她依旧热衷于慈善事业,很快,这则新闻就被推送到了她眼前,就“医院上班”这一点,温云霞哑然失笑道:“当年我去小卫家看他,他奶奶说我看着像医生,我当时没多想,就随口‘嗯’了一声,没想到她误会了……”

王小卫在电话中十分激动地说道:“我一直记得您的恩情,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您在我家时,抱着我把手指甲一只只剪掉,这一幕,这么多年一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出现。我年前一定会去安阳拜访姐的。”

知道王小卫要来看望自己,温云霞早早就开始准备,2019年12月15日的上午,安阳市的天空飘起了小雪,冰天雪地之下,王小卫一家三口赶来了安阳温云霞家中。

看着手捧鲜花奔着自己而来的王小卫,温云霞不禁眼泛泪花:“当年的小男孩都长这么壮实了啊。”说着,一边给王小卫戴上帽子,一边嘱咐他赶紧上楼,千万别冻着。

王小卫表示,这次自己带上了小女儿一同前往,就是为了让她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尽管温云霞一再强调自己做的都是小事,但是王小卫依旧奉上了手中的鲜花:“姐,日行一善对于您是小事,但对于当年的我,的的确确是改变了我的一生啊。”

2020年的春节,王小卫终于圆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梦:向云霞姐道上一声——“新年好!”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未将信件弄丢的日子里,他的确有温云霞的联系地址,但小小的少年不愿意去打扰恩人,只望等到自己出人头地,堂堂正正地和恩人道谢,现如今,他终于等到这一天,在而立之年。

2021年,联系上恩人的王小卫一直同温云霞保持联系,他每逢节假日都会给温云霞送上祝福,若是得空,一定驱车大包小包专门登门拜访。

现如今,王小卫在温云霞的影响下,在能力范围之内,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身边的孩子、老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为女儿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

2022年,当初说寻找恩人姐姐是为了“求个心安”的王小卫显然不曾料想到,自己和温云霞再度成为了“忘年交”。

在疫情肆虐的形势下,王小卫的饭店生意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他依旧十分知足,两人经常通话,关心所在地区的情况,以及各自及家人的身体状况,笑谈平安便是福。诸法因缘生,一段善缘的缔结,一颗真心的传递,慈善事业的代际传承,将是人类进步的一道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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