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柴火取暖炉子大全

■ 何美鸿（江西）

柴火，年少的记忆，故乡的味道。

当走进厨房打开天然气准备炒菜时，我的脑海好多回涌现出年少时祖母在灶前烧火做饭的情景。

故乡老木屋东面的厨房，自有记忆开始，灶台前就并列支着两口大铁锅。里侧靠墙的那口大锅是清晨用来做捞饭的，外侧那口锅则是中午用来做菜焖饭和晚上炒现饭用的。

那时，老家许多东西都是可以用来生火做饭的。稻草、麦秸、干柴，还偶有树上掉落的松子或枯枝，刨锯木料时剩下的刨花或锯屑……故乡一直是县里的水稻生产基地，整个乡不像其他的地方有葱茏勃翠的大山。因而，平常人家极少有干硬的木柴生火做饭，通常使用最多的是脱粒后的稻草。

记得年少时，成垛的稻草就堆放在灶房边上，被两三条同样是用稻草给搓成的长绳前后绑缚着以免坍塌。到做饭的时候，祖母就从草垛上抽一两捆出来放在灶膛前。有好几回祖母在灶前喊我去拿稻草，我都感觉被我扯下某捆稻草后的草垛摇摇欲坠。祖母见状往往免不了责备道：“你怎么能扯绳子边上的草呢？那样草绳就扎不牢了！”或者她自己走上前，把我快扯出来的草又塞回去，然后拍了拍草垛，转头去扯下另一捆。

清晨的那顿捞饭要煮很长的时间。稻草烧出的火势旺盛，也特容易短时间烧完，祖母常常几乎整个早晨就坐在灶前的小木凳上，被熊熊的火光映照着在晨光中的脸。祖母在烧火的时候，常常把成束的稻草一个个拆散开来，检查稻草上是否还残留一两粒未脱离的饱满的谷子。如果发现有，祖母便会将谷子捋下来，拿过平常就放在灶前的一个小竹罐子，将谷子装进去，然后自话自说：“这么饱满的谷子都没打下来，丢灶里去烧，可是要受责骂的！”

“可是要受责骂的”是祖母平常挂嘴边的口头禅。遇有什么不该发生会让良心上过意不去的事，这句话便常常从祖母嘴里脱口而出。但母亲对祖母这样边烧火边捋谷子的举动总是不以为然。母亲常常道：“唉，这老人家真是俭省惯了，你说这稻草上能有几粒谷子？要弄得灶膛里的火着一下熄一下的，浪费了柴火不更多去了的？”

事实祖母扒拉了十天半个来月，那捋下来的谷子常常还未填满罐底。若家里养的几只鸡跑到灶房来，祖母就顺手把谷子倒给鸡吃。有时鸡兴致来时，彼此会争抢着低头啄几粒；有时它们似乎都不领情，抖抖翅膀又从灶房跑到屋外去了。祖母这时会有些懊丧，倒出来的谷子不便又装进罐子里去，于是她会抽空起身，把撮箕笤帚找来，嘴里边骂着那些鸡，边将那些谷子扫到鸡经常呆的屋檐下去。

灶台的两口大铁锅之间挨近灶膛口的地方嵌着个小号的铁甑锅，那是盛热水用的。每次烧火的时候，那铁甑锅只有半边受热。有时祖母就会打开铁甑锅盖，抽出灶膛里烧得通红的火钳伸到铁甑锅里，只听“哧”的一声，水温立马就升高了。早上的洗脸水晚上的洗脚水都指靠着这铁甑锅里的水。

早上的捞饭尚可一直坐在灶前烧火，到中午炒菜的时候，祖母却常常是时而起身在大锅前炒几下菜，时而又在灶膛前蹲下烧一灶火。母亲常常嫌祖母菜炒得不好吃，祖母便说：“我日日这样爬一灶竖一灶，哪里炒得好菜哩？”

那时母亲要忙田上的事，父亲在外地工作，洗衣做饭之类的家务活几乎祖母一人包了。到我长大些，能双手拿得动那长长的铁火钳了，于是只要有空，烧火的任务就基本交给我了。但即便烧火这样的小事，在祖母眼里我也并不能把它做得多好。祖母有空就会检查我的烧火情况，然后常常教导说：

“你要把草折一下绑个结放进灶膛里，这样草不容易一下就散开。散开得太快就烧得太快，造成柴火的浪费。”

“你怎么把火钳拿出来夹草进去呢？那多麻烦，而且火钳头上发热容易烫着手。别想着爱干净，直接用手抓草放进灶里去。”

“你要等烧得差不多了赶紧补一个草进去，等熄了再放进去锅都凉了。”

“灶膛里怎么塞那么多草？都塞靠锅底了。堆多了不容易烧着，烧着了又一下烧完了。”

“火都烧着了你老是把火钳挑来挑去的干嘛？那样烧得太快造成浪费。”

……

关于祖母对我烧火的告诫，我还可以列上一大堆。但祖母的烧火经验，我一直未能完全掌握。尤其是在中午做焖饭的时候，祖母只要六七个成束的稻草就能烧熟一锅饭，可是我常常烧到第八九个，锅里的蒸汽才会冲盖子。等蒸汽冲一下盖子，再烧一灶火，饭就完全熟了。再歇几分钟，就可以揭盖添饭吃了。

有次中午祖母焖饭烧得已差不多了，对放学回家进到灶房来玩耍的我说：“你来帮烧一下火，还只要一个草，饭就熟了。”可是祖母出去忙一圈返回灶房时，发现我还在烧火——其实我都已烧掉两个草了，但是锅盖就是没被冲开。

“人家说饭熟差口气，你这口气怎么就是不得上呢？”祖母说着蹲下来，只用火钳在灶膛里扒拉了一下，那锅盖仿佛只听祖母话似的即刻就被蒸汽往上冲了冲。因为我的不会烧火，祖母于是心疼起那多烧掉的两个草。

家里烧的稻草分早稻草和晚稻草两种。早稻草个头短，颜色偏黄，因为堆放时间相对久，遭受雨淋或到次年上半年遇潮湿天气，更容易变成腐草。快变成腐草的稻草须先烧完。但故乡许多养了牛的人家早稻草都留不到次年开春。因为牛不吃晚稻草，牛在冬季也无法放牧，早稻草都要留下给牛过冬。养了牛的邻居国花娘有时会过来向我们家借早稻草，或者拿她家晚稻草和我们家早稻草对换。若借的少祖母就给上一捆，也不指望归还。

我们家没养牛，但到冬天猪圈里需要垫上稻草。猪圈里垫的是个头稍长看着更新鲜的晚稻草。猪圈里的稻草隔上一周就要换一次。我记得好多回拿了火钳把被猪睡过的晚稻草夹到灶膛来。被猪弄得脏兮兮的草更不好烧，灶膛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燃烧着的臊味。于我而言，烧火的最大乐趣是在把火钳头烧得通红通红之后，双手小心翼翼将火钳从灶膛取出，然后伸进铁甑锅盛装的冷水里淬一下，听那“哧”地一声响。玩的次数多了，又免不了被祖母责怪：

“水已经很热了，你这样弄多了会把火钳弄坏的！”

当然把火钳伸进冷水里只能在冬天或春秋两季，夏天是不允许这样玩的。有时我会羡慕住在山里的人家，他们不用蹲守在灶膛前不停烧稻草，只要把砍来的木柴往炉子上一架，生着火后人就可以离开好久。我们家灶房也有两个那样的炉灶。一个平常搁置冲壶烧开水，或者偶尔年节时放置一个小砂钵炖肉炖鸡，用了小火慢慢熬。还一个稍大点，上面搁着一个大铁砂钵，平常用来熬煮将泔水和糠菜搅拌一起的猪潲。这两个炉灶不烧稻草，除却木柴，干枯的灌木枝、剥落的花生壳，甚至去掉豆荚后的豆荚壳都统统丢进去燃烧过。炉灶内“噼噼啵啵”的声响总让我觉得比在大灶前烧稻草有意思多了。

故乡没有山林，“伐木丁丁”的场景在村里是不常见的，那得逢着盖房或打家具的时候。木料锯下的木屑和推出的刨花都是极好的柴火。因为没有山林，砍柴和拾柴的情况便极鲜见。村里人家炉灶内偶尔用的木柴都仅凭着自家屋前屋后一些掉落的枯树枝或野生的灌木。家里偶尔有些受潮的木柴，架在炉灶上点燃后难出明火，就那样半熄不灭的状态，时间一久就烧成了木炭。当然更多时候木炭是用烧红后的木柴再淋湿特意制作的。木炭可以留着冬夜取暖。故乡过年时有“三十夜晚的火，十五夜晚的灯”的习俗，除夕夜每家每户都要点上炭火。家里条件好些的可以去镇上买优等的木炭，条件差的只有在家用木柴自制了。可自制的劣质木炭点燃后冒出的浓烟常常会熏得人眼睛直流泪。

记得年少时家里偶尔会使用煤球。那煤球是祖母用废煤渣混着黄土再掺适量的水搅拌一起自制的。搅拌均匀后用手捏一个球，再把它拍扁，像投篮一样一个个把它们投在灶房外东边的土墙上。吸附在墙上的煤球经过几天太阳的曝晒变干硬后，就可以取下来丢进炉子里燃烧了。养了牛的人家因为稻草不够烧，还常常使用干透后的牛粪当柴，和做煤球一样将牛粪制成饼状贴在屋外的墙上。风干后的牛粪丢进炉灶燃烧时并没有什么难闻的臭味。

长大后进了城，家里使用的都是天然气，旋开煤气灶，明火就来了。煤球、木柴、稻草已然成为了过往，尤其在灶前烧柴火的场景也只有从回味中找寻了。但那弥漫着浓浓故乡气息的柴火，却永久燃亮着我年少的记忆，温暖着我一路蹚涉而来的烟火人生。

长大后进了城，家里使用的都是天然气，旋开煤气灶，明火就来了。煤球、木柴、稻草已然成为了过往，尤其在灶前烧柴火的场景也只有从回味中找寻了。但那弥漫着浓浓故乡气息的柴火，却永久燃亮着我年少的记忆，温暖着我一路蹚涉而来的烟火人生。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介绍】何美鸿，江西南昌新建区人。写作二十余载，曾任扫花网执行总编十年，完成散文、诗歌、长短篇小说、童话、影视剧本等文学作品逾180万字。出版作品《为何偏偏你单身》。

【编辑制作：滑溜，本名刘健。憨派文学创始人，著有憨派文学奠基之作《滑溜》一书。《中国憨派文学》主编。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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