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若诚的夫人

文 | 徐修铨

一

国人对峻青的名字和他的文学作品可谓耳熟能详，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的中老年人。少年时，我就读过他的散文、诗歌和小说。他有很多作品曾写入全国中小学语文教材，如《登蓬莱阁》《秋色赋》《雄关赋》《沧海日出》等。由他的短篇小说《黎明的河边》《党员登记表》改编拍成的电影，更让人们永远记住了峻青的名字。

《黎明的河边》是我小时候最爱看的电影之一，因为男孩子都爱看“打仗”的片，前后看过三遍。先是在烟台山下的“八一礼堂”，后来又在海边的海滨中学操场上和位于大马路交通局的小广场上看过，看后让我开心了好几天。

二

峻青是烟台海阳人，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颇有声望和影响力的作家。在他的小说、散文、诗词中，都透着浓浓的乡情，每一部作品都能咂摸出烟台这块土地上的滋味。那人物、那场景、那山山水水好像就在我们身边，离我们是那么近，那么熟悉。

上世纪70年代末，我被分配到烟台日报社做摄影记者。一次到湖南长沙出差，好友召集山东老乡聚一聚，我结识了峻青的外甥杨鲁湘。因为半个烟台老乡和崇拜峻青先生的缘故，我们两人格外亲，谈话内容自然是他舅舅峻青的一些事和烟台的一些变化。年龄相同、情趣相投，加上喝酒的豪爽，我们很快就成为好朋友。

1986年9月，鲁湘来电话说，下个月他们有一个经贸合作项目要来烟台签约，又说，舅舅峻青也受到烟台市委、市政府的邀请，要到烟台参加首届文化艺术节。得知此事，我心里格外激动，心想终于能见到这位仰慕已久的文坛大师了。

三

同年10月5日，烟台市首届文化艺术节在烟台体育馆如期举行。时任文化部部长王蒙、副部长英若诚和中国著名画家、书法家、摄影家和表演艺术家等上百人来烟，给烟台人带来了一场文化艺术的饕餮盛宴。这是一次规模盛大、艺术层次极高的盛会。作为从烟台走出去的著名作家，峻青也受到特别邀请来参加艺术节。

峻青和夫人于康来到烟台，由大会组委会统一安排在市政府接待处烟台山宾馆二号楼下榻。我真的见到了峻青这位文坛大师，他中等身材，一副大眼镜架在国字型的脸上，两眼炯炯有神，操着一口家乡话，一眼看上去，模样与杨鲁湘十分相像。这真是外甥像舅舅，妥妥的。

四

交谈中，峻青得知我是鲁湘的好朋友，还是烟台日报社的记者，他十分高兴，话匣子也就此打开。峻老说：“我们还是同行啊，刚参加革命工作时我也做记者，一手拿枪、一手拿笔。那个时候，在咱们的革命队伍中能读会写的人很少，我自然就成了写文章办报纸的好手。”

抗日战争中，峻老在胶东《大众报》干过几年记者，采写了许多胶东战场上鼓舞人心的战斗故事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报道了大量胶东人民群众抗战支前的感人事迹，揭露了日本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下的滔天罪行。由于在战场上表现英勇，战报和文章写得又快又好，年轻的他很快就被调到新华社山东分社做随军战地记者。后来，他又先后担任中南人民广播电台编委兼宣传科长和《中原日报》编辑组长；1949年随军南下武汉，参与创办了《长江日报》；新中国成立后，又发起并创办了我国文坛、报界第一张大型综合性文学专业报纸《文学报》，担任主编。

五

峻青是记者，是作家，也是画家。他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受家庭的熏陶和近十年私塾学习，其小说、散文、诗词、书法、绘画都有很高的造诣。当年胶东《大众报》上的很多插图和宣传画都是他画的。

在文化艺术节期间，我与峻老相处多日，感情愈发深厚，尤其在峻老脚气病复发并严重感染住院期间，我精心照顾，这更加深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峻老在临回上海时，送给我一幅画有螃蟹、白菜、辣椒和小虫的画，并讲述了关于该画的一些事。

峻老创作的这幅寓意深刻的国画《螃蟹·蔬菜》，当时在社会上引起很大反响，赢得了很高的赞誉，被刊登在《人民日报》上并配发了介绍此画的评论文章，后来被中国美术博物馆收藏。峻老的画和文学作品一样潇洒飘逸。峻老的画先后在北京、福州、深圳、香港、澳门、泰国等多地举办过联展和个人画展，不少作品被收藏和拍卖。

几十年来，我搬过几次家，但这幅画一直挂在家中，以示对峻老的崇敬。每天看到这幅画，好像每天都能见到峻老那和善的面容。

六

在动笔写纪念峻老诞辰百年的文章时，我再次站在峻老的画前，细细品味着画卷上的每一笔和每个细节，去领会其精髓，猛然间发现，除了画和落款之外，还有三方红色的篆体印章，左上方印章盖的是“峻青”，左下方印章盖的是“孙氏画印”，唯独右上方那个不规则的长方形印章不知写的是什么字。

我对书画艺术只知皮毛没有深解，对照有关书籍进行比对也没结果。无奈，只能求助于他人。我先后询问过中国美协书协的会员、峻青文学研究会和篆刻人士等多人，均未得出明确的结论。大家众说纷纭，更有甚者说，这可能是一枚玩章。

一枚神奇的印章，让我思考多日，始终放不下。这弯弯曲曲的篆字，到底写的啥？是峻老对家乡的思念之情，还是给后人留下的寄语，不得而知。总之，峻老留下这神奇的字一定有其道理，一定有思想和内涵。这也许是在“百年峻青风范常存”之际，给我们留下的思考。峻老，您放心吧！我们慢慢会知道您的心思，会找出那“玩章”背后的真意。

原文发表于2023年5月21日《烟台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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