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季子白盘

（作者：赵辉）因中华文明探源工程与“考古中国夏文化研究”两项国家科技项目，将考古研究的全部重心放在河南洛阳二里头遗址，除了系统开展对二里头遗址的考古调查发掘研究工作外，大力宣扬周武王“宅兹中国”于河南洛邑“成周”，成为弥补二里头遗址历史文化缺失的重要工作。河南考古将西周的成周迁都到洛邑，落实成周与洛邑同居于洛水之阳，就成为河南考古专家学者大显神通、暗度陈仓的主要任务。

西周王朝迁都洛邑的看法古之有之，司马迁在《史记》中就明确否定了这一观点：“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综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洛邑。”司马迁是站在西周都城为宗周的历史上看问题，根本否决了西周王朝都城从宗周迁往洛邑的观点。但是，现代历史研究与西周出土青铜器铭文研究表明，西周王朝统治是由宗周与东都成周共同组成。西汉之前，在没能实现将宗周迁都到河南洛阳的情况下，河南考古继承祖先之遗志，光宗祖先未尽之事业，将东都成周迁都到洛阳就成为他们矢志不渝的目标。成周与洛邑同居于洛水之阳，就成为河南考古彪炳于世的主要贡献。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西周青铜器虢季子白盘的横空出世，将成周与洛邑同居于洛水北岸，为西周王朝之东都成周的观点，击得粉碎！虢季子白盘在道光年间出土于陕西宝鸡，铭文共八行一百一十一字，铭文记述了周宣王十二年（前816）虢季子白在洛河北岸大胜猃狁（匈奴的先祖），杀死五百名敌人，活捉五十名俘虏，宣王举行隆重的庆典表彰他的功绩，赏赐了马匹、斧钺、彤弓、彤矢。虢季子白专门制造此盘来纪念这件事情。

虢季子白盘铭文：隹十又二年，正月初吉丁亥，虢季子白乍寳盤。不显子白，壮武于戎工，经维四方。搏伐猃狁，于洛之阳。折首五百，执讯五十，是以先行。桓桓子白，献聝于王，王孔加子白义。王各周庙宣榭，爰飨。王曰：“白父，孔显又光。”王赐乘马，是用左王；赐用弓彤矢，其央。赐用戉（钺），用政蛮方。子子孙孙，万年无疆。

从铭文中，我们可以清楚地了解到，虢季子白在河南洛阳的洛河之北“于洛之阳”，杀死五百名猃狁敌人，活捉五十名俘虏的英勇事迹。说明在西周的周宣王时期，河南洛阳所在洛水之阳的狭窄土地，已经被大量的猃狁外族所占领。洛邑要么已经不复存在，要么就是猃狁的核心居地。否则，不会发生“折首五百”人，而只“执讯五十”的生死对决。如果猃狁只是入侵洛河之阳，本着打不过就跑或投降的战争原则，猃狁也不会被杀五百人只俘获50人的战争结局。因此，河南洛阳在周宣王十二年被猃狁所侵占，是不可否认的历史事实。

其实早在周宣王五年，《诗经》的采集者尹吉甫，就追随周宣王讨伐猃狁而建立战功。兮甲盘铭文：“隹五年三月既死霸庚寅，王初格伐玁狁于（余吾），兮甲从王，折首执讯，休亡敃(愍)。”清楚地记录下周宣王第一次发动讨伐猃狁的战争。虢季子白盘更是在周宣王一十二年“于洛之阳”的河南洛阳取得了对猃狁的绝对性胜利，将失去的洛邑城邑或土地重新占领。在此激烈的战争对峙下，位于洛水之阳西周王朝洛邑及成周，根本就无法立足存在。更谈不上西周东都成周存在于洛水之阳河南洛阳的任何历史可能性。为何西周时期，在青铜器铭文中没有出现王公贵族“在洛邑”的历史记载，恐怕与河南洛邑长时间被外族猃狁所占据有很大关系。

河南洛阳最初出现于历史记载，为周公“毖殷顽民，迁于洛邑”而营建洛邑城。周公为了惩前毖后，避免殷顽民对西周王朝统治构成威胁，而在洛水之阳营建洛邑。在洛邑出现于西周初年历史后，随后的西周历史再也不见关于洛邑的记载。也许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洛邑被猃狁所侵占，洛邑早已不在西周王朝的统治之下。只是到了周宣王时期，经过周宣王的数次讨伐猃狁，在尹吉甫与虢季子白的前后血战之下，才最终在虢季子白手里完全控制了河洛地区，占领了洛邑。周宣王的这次对“于洛之阳”猃狁讨伐成功，为西周王朝灭亡后，周平王东迁洛邑，提供了历史可能。于是，河南洛阳才有机会成为东周时期的东周王都。

因此，从西周青铜器虢季子白盘的铭文，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号称河洛地区代表城邑的洛邑河南洛阳，不仅不可能是西周王朝的东都成周，与洛邑同居于“洛水之阳”，而且洛邑所在的“洛水之阳”长时间为外族猃狁所侵占，在西周王朝的中后期早已不在西周王朝的直接统治下。洛邑在西周历史的空白之下，狗尾续貂地将西周王朝的东都成周移植到洛邑来填补洛邑历史的缺失，替换何尊青铜器中的“成周”与“中国”，最终只能留下“蔡洪赴洛”的笑柄而被世人所唾弃。（作者：赵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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