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工人轮流上我

最近，刘德华电影《失孤》的原型郭刚堂，终于找到了失散24年的儿子。

24年前，郭刚堂还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刚升级为奶爸，儿子郭新振2岁半。

可有一天，他回到家，被告知儿子被一个年轻妇女拐走了。

为了寻子，他骑着一辆摩托车，后座驮着一袋行李，车尾插着一张寻子启示，24年，郭刚堂跑了31个省份、50万公里。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但儿子思考再三，决定留在养父母身边，毕竟他们养了他24年。

痛心之余，又让人无法苛责，无论是郭刚堂，还有郭新振，他们都是受害者。

这让我也想起了另一则拐卖事件，同样是被拐卖的儿童，女孩程程却选择亲手将养父母送进监狱，这个过程她用了9年。

1999年，金伦菊生下了一个女儿，爸爸程竹给她取名为程颖，周围的人都叫她程程。

为了能够给孩子更好的生活，程竹和金伦菊决定举家搬到西安工作，在西安大白杨村落家。

程竹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一名装修工人，虽辛苦但工资足够养活一家。

妻子金伦菊在当地开了一家小店，生意还算不错，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后来，在程颖上小学一年级时，妹妹出生了，俩口子既要赚钱养家，又要照顾两个孩子。

为了能够更好照顾孩子们，程竹和金伦菊商量，两人轮流照顾，于是每天两人就像不停旋转的陀螺，你转完我来转。

2005年10月18日，这天由金伦菊接送程颖回家，但碰巧这天也是小女儿的百日宴，金伦菊刚把店铺一关，回到家忙起百日宴就忘记了去接大女儿放学。

等到金伦菊想起来时，距离学校放学的时间已经过去20分钟，金伦菊急忙赶到学校，可校门口早就没人了，以往程颖总是站在校门口，等妈妈来接。

这时，金伦菊还没意识到女儿可能被拐走了，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程颖打小就聪明，不可能会被轻易骗走的。

但那时，程颖才6岁，6岁孩子的世界里还没有坏人，没有是非过错之分。

金伦菊猜想，女儿可能嫌天气热，躲在教室里没出来，但金伦菊跑到教室，教室空无一人。

她赶紧联系班主任，班主任告诉她，程颖早就放学回家了。

这下，金伦菊慌了，她跟丈夫程竹马上到警察局报案，程竹又找来亲朋好友一起找女儿。

可他们把整个大白杨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见程颖的踪影。

女儿程颖失踪后，金伦菊陷入自责中，她每天晚上睡不着觉，老想着寻死，幸好丈夫程竹及时拦下。

程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每天安抚妻子入睡后，他总要坐在家门口，烟一根一根地抽。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想，此时的女儿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

程竹发誓，一定要找到女儿，考虑到小女儿还需要人照顾，夫妻俩合计，程竹去找程颖，金伦菊留在家里照顾小女儿。

就这样，程竹辞掉工作，拿出几年的积蓄，买了一辆二手面包车，开始了漫漫的寻子路。

程竹从西安出发，穿过东北，西北，海南，走遍大大小小的城市，9年里，他跑了30万公里，但依然没有程颖的下落。

妻子金伦菊在家，一边照顾小女儿，一边在网络上找寻消息，只要一看到有关人贩子的消息，金伦菊便毫不犹豫地奔到现场。

这9年里，周围的邻居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金伦菊一家像钉子户一样，死死地扎在这里不离开，他们生怕程颖回家找不到他们。

程竹在寻找女儿的途中，认识了许多“同命相怜”的父母，他们惺惺相惜，组成了一支寻亲队伍，建了几个QQ群。

每到一个地方，程竹跟他们一起，举着女儿的照片抓着一个又一个路人问，“有没有见到这个小女孩”。

好心的人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无奈地摆摆手，但更多的是那些趁机落井下石的人，他们指着程竹骂道：

“现在知道找孩子了，之前干嘛去了，孩子有你这种爹，也是遭罪……”

“别找了，但凡聪明一点的人贩子，都不会给你找到你的孩子。”

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最难过的是，程竹在QQ群里看到其他同伴找到孩子时。

每次看到其他父母在群里宣布，找到自家孩子时，程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程竹既为别人高兴，同时内心里又存有一点“小自私”：为什么被找到的不是我的女儿？

程竹只能一遍遍地自责，想女儿时他只能躲在路边喝两口小酒，借酒消愁。

他们在这头拼命地寻找女儿，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头程颖正承受着非人的待遇。

2005年10月18日，程颖被骗走的那天，程颖像往常一样站在校门口，等妈妈来接，可妈妈一直没来，最后等来了一个阿姨。

她自称是妈妈的同事，说妈妈托她来接程颖回家。

这个阿姨，年纪与妈妈相仿，手上还拎着一袋水果，说话轻声细语，这让程颖放松了警惕，听信了她的话。

当时，6岁的程颖以为这是个好阿姨，没想到她为自己打开了地狱的第一扇大门。

这个女人叫王丽，她将程颖带回了老家陕西省延长县，给她改了名字，叫王希。

丈夫王红林怀疑妻子出轨很久了，再加上今天带了个“孩子”回来，他更有理由怀疑，这是她在外面生养的私生子。

王红林一直想要个男孩，但妻子王丽的肚子就是“不争气”，结婚几年都没啥动静，更别说生个男孩了。

两人天天吵架，程颖就成了他们俩的炮灰，每天王红林吵不过王丽时，他就对程颖拳打脚踢，以此来表明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

2008年，王丽受不了丈夫无理的质疑，独自离家出走，将程颖丢给了王红林。

王丽走了，程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王红林为程颖寻好了一处“好买家”。

在王丽离家两个月后，王红林以1万块将程颖卖给了河南的一个家庭。

就这样，程颖在陕西待了3年，再次被转手卖到了河南。

程颖还记得，养父王红林将她卖掉的那一晚，他带着她搭车到河南，见到了买家，王红林要求他支付来回车费。

第二个养父用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程颖，说：“就这种货色，还是个不值钱的女娃，能给你1万块已经不错了，还想跟我要车费……”

最后，王红林没讨到好果子，只好拿着一万块，自己搭车回家了。

这户人家，男人姓孟，女人姓刑，以养蜂为生，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老孟不能生育。

于是，前些年他们在山西买了个男孩，只花了几千块，这次程颖的加入，让他们实现了“儿女双全”的愿望。

程颖依然想尽办法地找到亲生父母，为了能够顺利回家，程颖只能假装失忆，在养父母身边做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刚把程颖领回家时，老孟高兴地蹲下来，轻声问程颖叫什么名字，程颖立马说“王希”。

程颖非常讨厌“王希”这个名字，但她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名，不然养父母会知道，其实她对原来的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她就更难逃走，更不用说去找亲生父母了。

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老孟夫妻俩对程颖很好，送她去上学，平时也会给她买礼物，对她的好甚至多于对“哥哥”的好。

平时，他们也会给程颖零花钱，但程颖都没花，她偷偷攒起来，希望有一天能攒够车费，搭车去找爸妈。

在别人跟父母要钱买玩具、零食时，程颖已经偷偷将早餐钱省下来，9年里，程颖前前后后一共攒了500多块。

唯一不好的是，老孟夫妻生怕程颖逃走，处处防着程颖，不能让程颖单独出门，家里的钥匙只有老孟夫妻俩有。

每天晚上，程颖坐在房间里，使劲用手掰开房间里的铁窗，每天掰一点，希望有一天能掰开，她能偷偷从窗户逃出去。

但铁窗却始终不懂得程颖的泪，它依然坚硬地立在程颖的面前。

2014年，程颖15岁了，“哥哥”也结婚了，老孟带着妻子和程颖来到成都，在华阳汽车站附近租下一个门面，卖蜂蜜。

老孟夫妻俩以为，程颖来到孟家已经6年了，早就忘记了生父母的家，放弃逃跑的念头，于是给她买了个手机。

他们没想到，是他们实现了程颖寻找亲生父母的愿望。

程颖拿到手机后，开始在网上发帖询问：“谁知道西安市大白杨街？”

即使当时程颖才6岁，但她一直记得自己曾经与亲生父母生活在一个叫大白杨的村子里。

结果，有个寻亲志愿者回复了程颖，程颖将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并托他千万要帮自己找到亲生父母。

志愿者很快联系上了程竹和金伦菊，但接到电话的他们并没有很开心，他们生怕这又是一个骗局。

这9年里，程竹夫妻俩接到太多类似电话，大多都是骗子，有一次他们还被骗走了8000块。

为了找女儿，他们已经几乎倾家荡产，欠下20万，连房租都交不起。

但这次电话，他们依然愿意相信，只要有女儿的一丝消息，他们都不能放过。

通过志愿者的搭线，程颖加上了亲生父亲程竹的微信。

父女俩聊了很久，程竹确认屏幕对面就是自家的女儿，程竹马上报了警。

口说无凭，警察需要采样，确认程颖与程竹的血缘关系，但一周之后才能出结果。

但程竹夫妻俩等不及了，他们按照女儿给的定位，连夜来到成都，在老孟店面附近的旅店住下。

害怕打草惊蛇，程竹夫妻俩每天只能佯装顾客，到老孟的店面买蜂蜜，在装蜂蜜时偷偷看女儿一眼。

程颖也很默契地站在店门口，让爸妈能够看到自己。

“我女儿很聪明，瞒着她现在的养父母站在他们的铺子门口，我远远看了一眼，确认她就是我的女儿。尽管9年多了，可是我还是认得出。”

每天晚上，程竹和金伦菊坐在旅店的窗户边，一直盯着对面老孟的店铺，生怕寻找了9年的女儿，一不小心又溜走了。

后来，通过DNA鉴定，确认程颖就是程竹夫妻失散9年的女儿，警方逮捕了老孟夫妇，还将王丽、王红林缉拿归案。

2015年，王丽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王红林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老孟夫妻也没能逃过牢狱之灾。

程颖9年的“逃生计划”，间接拯救了“哥哥”的命运，24岁的“哥哥”也终于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身边。

程颖也如愿与家人团聚，一家人重新回到西安老家，开始新的生活。

那天，程颖抱着亲生父母痛哭，嘴里一直念叨着：“谢谢你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我”。

一次拐卖，让程颖6岁便尝尽了世间炎凉，程竹虽才39岁，可脸上早已布满了皱纹，蓄满了胡须，金伦菊不停地长白发、掉黑发。

一场利益买卖，让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可喜的是，程颖最后回家了，可叹的是，无法再弥补那9年给他们留下的创伤。

程颖回家了，然而还有许多孩子与亲生父母相隔千里，无法回家。

据中国统计局数据显示，2013年平均每天大约有57名妇女儿童被拐卖。

即使到2018年拐卖妇女儿童案件数据降至6668件，但每天依然有近20名妇女儿童落入人贩子手里。

那么，人贩子手里的儿童“值”多少钱？

央视网曾经披露过其中的黑色产业链，一个孩子五六万，再加上买办出生证，差不多十一二万。

也就是说，拐卖一个儿童，只需要5万块。

当然，孩子越小越“值钱”，买家也比较钟意小一点的孩子，七八岁甚至十岁的孩子，在买卖市场里是属于“次品”。

幸运的孩子，也许就只需要经历一次转卖，但很多人为了牟利，从人贩子手里低价买入孩子，再以高价卖出去，赚取差价。

某一年，陕西省某妇产医院里，产妇董珊珊被告知自己患有几种传染病，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但实际上，孩子已经健康地生下来了，并卖出去了。

副主任张淑霞将孩子卖给了山西的潘某，获得了21600块，潘某再以55000块把孩子卖给了河南的王某，王某又将孩子卖给了河南的朱某，赚了4800块差价。

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这样被当成商品，被转卖了三回。

当孩子被明码标价，摆放在市场上买卖时，底线又在哪里呢？

郑州一条防拐卖宣言写得很好：

当孩子成为商品，罪恶的交易扼杀了如花般的童年。

当孩子成为商品，幸福的家庭笼罩着无尽的阴霾。

愿每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都能生活在阳光底下，而不是被黑暗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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