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女子独闯可可西里

1994年1月28日中午，人们在一片荒草丛生的乱石滩上看到了一具遗体：他的皮大衣摊开着，右手握着一把枪，左手刚刚摸出了一颗子弹，正半卧在一辆吉普车旁边，如同可可西里的雪山上的一座冰雕。

这座“冰雕”的名字叫做索南达杰，可可西里第一支武装反盗猎队伍的组建者，治多县西部工委书记。

被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牺牲了十天之久。可可西里夜里零下四十度的风雪保存了他的遗体，更保存住了他眼中不散的神芒。

即便瞳仁已经散去，索南达杰的眼神仿佛还在替可可西里的动物们质问着偷猎者：你们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影视中索南达杰牺牲画面

在这一次行动中，索南达杰一行人抓获了20名盗猎者，后来参与射杀索南达杰的有9人。多年来，民警从未放弃对这9人的追捕。

2011年“清网行动”展开后，6名嫌疑人在11月末、12月初投案自首。2020年，在追捕持续了整整26年后，又一名嫌疑人马某被青海省公安机关抓获。目前在逃嫌犯仅剩下两人。

索南达杰的故事发生在可可西里，我国面积最大、野生动物资源最丰富的自然保护区之一。

但在上个世纪，可可西里还是盗猎者的天堂，用索南达杰的话说：“这里不是无人区，而是无法区。”

马某被抓

在藏语中，“可可西里”的意思是美丽的青山；蒙语中则指“美丽的少女”。如今我们熟知的可可西里被誉为“人类最后一片净土”。

它是21世纪初世界上原始生态环境保存最好的自然保护区之一，其生物多样性堪称举世无双。它同样也是“人类的禁区”，是中国最大的无人区之一。

这片原始而美好的土地第一次为外人所知是因为淘金，第二次则是疯狂的野生动物偷猎，与为保护藏羚羊而牺牲的斗士索南达杰。

听起来，每一次可可西里出名都是一出悲剧，起码对于它自己来说绝对是这样的。可可西里第一支反盗猎团队——野牦牛队的队员曾经说过：可可西里地区如果发现人，不是执法者就是淘金者或者盗猎者。

可可西里藏羚羊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一个流言突然在全青海迅速扩散：可可西里、阿尔金山遍地都是黄金。

谁最早发现了可可西里有黄金？不知道。谁传出的这个消息？更加不知道。人们只知道，一时之间几乎整个青海都为这个消息疯狂了。

可可西里保护区管理局党组书记才达给出过一个解释：当年军阀马步芳统治青海的时候曾经控制了整个青海的黄金开采，并在青海各地强征了很多民工。这些民工后来回到了各自的家乡，但他们清楚金矿的大概位置。其中有一部分民工开始出售有关金矿的信息获取高额利润。一传十、十传百，“可可西里遍地黄金”的消息就这么传了出去。

可可西里与藏羚羊

流言最盛的时候刚好是夏季，是可可西里的农闲时期，也是冻土化开、最适合挖掘的时候。很多普通农民都在春夏之交的时候合资买上一辆拖拉机进入可可西里。

这些普通的农民往往只带上一个月的口粮和一些简单的淘金工具。他们也并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只是哪个地方的路好走就往哪个地方开。

淘金的过程对于这些普通的碰运气的农民来说也很简单，他们随便找一个地方安营扎寨，然后在周边没有雪的地方挖上一个坑，如果过水后看到有小金粒就继续，如果挖到长宽深一米的程度都没有发现，就放弃。

淘金

因为再深的地方是冻土，想挖也挖不动了。海拔五千米的地方空气稀薄，人们劳动也要担心高原反应，所以五个人一天也就是挖一个坑。

在这样的一片淘金场上，没有法度可言，没有公平可言，只有“拳头大就是硬道理”。抢金的事情天天发生，打死人的事情基本每天都在发生。

没有人敢说自己挖到了金子，当时人们笑称“不管挖多少金子都说是一碗面片。”

只有一种人肯定挖到了金子——金把头。这些人往往是一方“帮派”的领头人，也是唯一一种确定会获利的人。

他们往往在前一年的十一月份就带着充足的物资进入可可西里，划下自己的“金场子”，等到来年春天开挖。“金把头”们往往自带武器，这不仅仅是为了护身，更是为了盗猎。

金把头们是可可西里可查的第一批盗猎者，当时他们还不是为了野生动物身上的资源，而是单纯地为了给自己冬天的伙食增加一点肉。

但是在1990年国家强令禁止在可可西里进行个体采金后，金农和政府武警部队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剧烈，直到2001年，金农才基本全部被清出可可西里。

与淘金伴随而生的盗猎，则向后持续了更长的时间，也让守护可可西里的人付出了更大的代价。最初的盗猎是在1985年，大批农民进入可可西里淘金后开始的。

野牦牛队查获被杀害的藏羚羊

这些农民主要捕猎藏羚羊作为食物。当时除了肉以外，只有头角会被塞回去做标本。这一阶段，对于藏羚羊的盗猎还只是小规模的，因为人吃不了这么多的肉。

对野生动物大规模的盗猎，往往是从它们的巨大经济价值被发现开始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左右，用藏羚羊羊绒做的高级披肩“沙图什”突然开始流行。

藏羚羊羊绒的价格随之水涨船高，逐渐有了“软黄金”之称。1999年的时候，境外的一公斤藏羚羊生绒价格可以达到一千到两千美元；一条含300到400克藏羚羊羊绒的“沙图什”，价格高达5000到三万美元。

沙图什为什么这么昂贵？因为用最好的藏羚羊羊绒制成的披肩柔韧性极强，可以轻而易举穿过一枚戒指。所以沙图什又有着“指环披肩”的美誉。

沙图什

与美誉伴随而来的是制作的困难，主要是原材料取材的困难。这种披肩的制作并不是藏羚羊全身上下的毛都可以用，而是只有特定季节的腋下绒毛才有价值。

这种绒毛，一只藏羚羊最多能出产一百克左右——这意味着每一条披肩制作完成，都需要杀死至少三头成年藏羚羊。

这也就是为什么盗猎者进入可可西里，将自己的猎枪瞄准藏羚羊的时候会造成羊群数量阶梯式地下滑：为了让这一次收获顺利，盗猎者往往要一次性屠杀大量的藏羚羊。

在过去的报道中，常常是数百只的群落被一次性地集体屠杀。成年的藏羚羊被杀死后，失去保护的幼年藏羚羊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曾经的可可西里，被称为“藏羚羊背上的可可西里”，有人将它称之为“美丽的藏羚羊故乡”。在这里奔腾着的藏羚羊跑起来速度可以达到七十公里每小时，快速奔腾的时候身体是一道相当美丽的流线。

1991年时这里还有每平方公里约2只藏羚羊，总面积4.5万平方公里的可可西里，有着九万多只藏羚羊。

然而在盗猎者大规模进入之后，这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曾经不惧怕汽车，甚至会和汽车赛跑的藏羚羊，纷纷变成了“惊弓之鸟”。

多次深入可可西里拍摄的摄影师奚志农如是描述道：“藏羚羊只要一听见汽车的声音就开始没命地逃跑，你根本没办法接近它们。”

藏羚羊皮

这与藏羚羊的一个习性有关：只要晚上被车灯一照，它们就绝不跑出车灯的范围。盗猎者利用藏羚羊的这一天性，专门在晚上开着车射击，一次射死百来只藏羚羊是很轻松的事情。

奚志农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上百只母藏羚羊的尸体，皮都被扒了，有几只奄奄一息的小羊羔，‘咩’叫着找妈妈的奶头，血流成河……”

在偷猎最猖狂的时候，秃鹫都养成了习惯，只要跟着进山的车，就一定能饱餐一顿。

如果说谁看到这样的凄惨景象最多，除了已经没有良心的盗猎者之外，就是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保护者们了。

藏羚羊皮

1991年，在盗猎藏羚羊的行为愈演愈烈之时，管辖可可西里的治多县成立了西部工作委员会，杰桑·索南达杰出任了西部工委书记。

西部工作委员会的成立原本是为了开发可可西里的矿产资源，没想到从诞生之日起，它就开始和可可西里的盗猎者们进行抗争了。

作为西部工委第一任书记，索南达杰自己就是治多县人，看着美丽的可可西里被人为破坏得越来越厉害，索南达杰十分痛心。

1992年7月，他组织了中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的队伍，这支队伍就被称为“野牦牛队”。

野牦牛队

有这样的一组与索南达杰有关的数字，听起来就让人觉得震撼：索南达杰本人曾经12次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进行野外生态调查，以及有关藏羚羊的环境生态保育工作。期间，他还抓获了八伙非法持枪盗猎团伙。

而这一切，是在他兼任西部工委书记到牺牲的545天之内完成的。为了打击盗猎，他走了六万余公里的路，有354天的时间都在可可西里无人区中。他的足迹，称得上遍布可可西里。

数字说起来很轻松，但实际的事情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索南达杰第一次进入可可西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其中存在着一个混乱的、属于盗猎者和私自开采其中矿石资源的社会。

初入可可西里，他先到了一个叫做多秀的地方。此地是否真的叫这个名字谁也不知道，只是在这里有一户名叫普哇的藏族人，他给这片地域起了这个名字。

索南达杰

普哇并不是一个盗猎者，而是一个私自开采盐矿的人。他在这边经营了一个多秀盐场，在索南达杰有意引导下，他高兴地介绍这边是一个再生性的珍珠盐矿，很快就可以再生长出来。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这些盐交给私盐贩子，再由盐贩子运往西藏销售。盐贩子不给他钱，而是用一袋青稞交换一袋盐，普哇每一到两个月再到市场上，将青稞换成人民币。

热情开朗，肚子里藏不住话的普哇尽管是个私自开采盐矿的人，却赢得了索南达杰的一些好感。然而这些好感在看到普哇准备的晚餐时消失殆尽：那是一锅藏羚羊肉。

索南达杰心痛地痛斥道：“那是国家保护的动物，你们吃它是在犯法！”

索南达杰

普哇急忙解释道，羊不是他杀的，而是草滩上有的是被打死后只扒了皮子，留下了大量肉的藏羚羊。

听到这里索南达杰更是难受，他大声地说：“以后看到有人杀藏羚羊就举报，我们就是专管这些人的！”

告别了普哇之后，索南达杰一行人来到了五道梁，这是青藏高原上一个著名的小集镇。著名是因为这里的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但由于地处交通要道，所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镇。

索南达杰等人在这里随便找了一家小饭馆就餐，店里的老板娘也是一个爽利又健谈的人，只是言多必失，她言语里几次提到“赶羊”，引起了索南达杰的注意。

索南达杰问道：“赶什么羊？”

老板娘有些奇怪，又有些讥讽地说：“少见多怪了吧，藏羚羊呗！那羊的皮子很值钱的！”

索南达杰

索南达杰脸色瞬间一变。老板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此后再也不提羊的事情了。但是从她之前说过的话中，索南达杰已经提取出了一个地名——扎马西孔。这里绝对是一个盗猎藏羚羊的“大本营”！

是夜，索南达杰没有睡着。他在随身携带的可可西里矿藏分布图上不断画圈圈，找到了扎马西孔的地方，又从五道梁的的兵站了解到了这里原本是一个国家重点保护的特大型铜矿，当时还没有对外公布。

第二天，他带着一行人来到扎马西孔山中的扎马西孔铜矿，看到了无数前来盗采铜矿的人。这让索南达杰的心又是一疼。

可可西里是一座大宝库，可是这座宝库还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就几乎被无知而贪婪的人们破坏殆尽。

野牦牛队

在和一个盗采者简单聊了两句后，索南达杰拿出了一个大喇叭喊道：“我们是治多县政府的，把你们的开采证拿出来！”

铜矿霎时乱作一团。然而此举更多的是警示，索南达杰一行人根本没有能力将这么多人全部绳之以法。

在扎马西孔，索南达杰没有找到盗猎藏羚羊的人。后来在卓乃湖地带，他们遇到了一大群兼有挖金矿和盗猎者两重身份的人。

由于对方人多势众，他们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最终两方达成了协议：政府方面给办采金证件，对方承诺不再猎杀藏羚羊。

直到第一次进入可可西里的旅游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才抓到了一条“大鱼”。这条“大鱼”可以说是自投罗网的。

野牦牛队在巡逻

就在他们即将出山的时候，一个陌生人突然拦了车，并口气很大地要求他们掉头将自己送进去。

索南达杰询问了对方的身份，没想到这名陌生人非常轻易地就自报家门：“我来收购你们的藏羚羊皮，你们有多少张皮我全收，价格好说！”

这人转眼就被抓了，并于当夜被扭送到了曲玛河乡政府。

第一次横穿可可西里的旅途就是这么的不容易。索南达杰看到了这片美丽的人间净土是如何被破坏的，也意识到了以一己之力无法扭转的事实。

那些盗采铜矿的人，那些偷着淘金的人，那些盗猎藏羚羊的团伙，都不是自己一次性能够消灭掉的。但是他很有韧性，就在可可西里与这些人耗上了。

影片中的野牦牛队

如果不是他这么坚持，这么热爱可可西里这片土地，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1994年1月18日，索南达杰将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洒在了可可西里的土地上，为保护这里奔腾的藏羚羊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天下午，40岁的索南达杰和4名队员在可可西里抓获了20名盗猎分子，缴获了7辆汽车和1800多张藏羚羊皮。

在出山的路上，一行人的一辆卡车后轮胎突然爆裂，他不得不让一批工作人员先押解着犯人离开，自己一个人留下换轮胎。

然而先走的同志们由于又渴又饿，轻信了歹徒们的谎言，被早已密谋好的盗猎者打成重伤，全身血肉模糊，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还被对方用刀子在脸上划了三处X形的伤口。

可可西里盗猎者

绑架了这些工作人员后，暴徒们又在车上找到了枪支和子弹，等待后方的索南达杰到来。

索南达杰赶到时，早有准备的另外三辆车一字排开，一同亮起了车灯拦在他的面前。这时就算再迟钝的人都明白，事情一定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变化。索南达杰立刻跳下车抽出手枪，准备迎击暴徒。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后，突然有一个大汉出现在索南达杰的后方，问道：“你的车修好了吗？”

索南达杰自然确定此人是敌非友，就大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对方不再回答，而是直接上来锁死了他的身子。另外几名暴徒当即从不同的方向向他连连开枪。

所幸索南达杰的身手比较灵敏，他很快挣脱了抱住自己的大汉，并转身给了他一枪。随后，他开枪向其他暴徒还击。

野牦牛队从盗猎分子手中缴获的武器弹药

但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尽管他击中了不止一名暴徒，但本人还是至少中了两枪，倒在了地上。

即便倒下了，索南达杰也没有想过放弃。他侧闪取下了已经空了的弹夹，换上了新的实弹弹夹。

然而此时，可可西里的寒冷和伤口带来的血液流失已经让他没有力气再射出一颗子弹了。他怒目圆睁，举着手枪对外，却已经失去了生命……

暴徒们不知道这一切，他们看到索南达杰仍然是射击的姿势，吓得赶快跳上车逃跑了。

两天后，仍然没有接到任何消息的治多县西部工委深感不安，他们联系了当地的武警部队，在可可西里的大片土地上展开了搜索，并在搜寻8天后，发现了已经被冻成冰雕的索南达杰的尸体。

在场的人看到他临死之前仍然是射击的姿势，都忍不住泪目了。

同志们将索南达杰的骨灰洒在了昆仑山上，在这里他可以俯视自己守护的可可西里。在洒下他骨灰的地方，树立起了一座索南达杰的雕像。

雕像上常年铺满哈达，这是人们对这位为守护可可西里、为守护藏羚羊献出生命的人的最高敬意。昆仑山口的藏羚羊保护站，从此被命名为索南达杰保护站。

索南达杰纪念碑

索南达杰以自己的生命警示了世人：可可西里的盗猎行动已经猖獗到了如此地步，急需出台政策大力整治！

1996年，青海成立了可可西里省级自然保护区；次年，可可西里升级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进驻了越来越多的防御力量，盗猎的人想要进入越来越困难，而驻扎在此的保护者们也绝不会对盗猎者手下留情。

破坏永远比重建容易。曾经在青藏高原上的藏羚羊总数有百万之巨，然而因为大规模的盗猎活动，1995年的时候藏羚羊总数已经急剧下降到了五万到七万五千头。

曾经并不罕见的数万只藏羚羊的大羊群几乎绝迹，超过2000头的羊群已经少见。而直到今年1月，藏羚羊野外种群数量才恢复到了30万只左右。

从索南达杰开始的对藏羚羊的保护，持续了足有十几年才算初见成效。2009年开始，可可西里的盗猎事件才算彻底平息。这是巡山队每年至少进行12次大规模巡护，小规模巡护更是不计其数换来的。

巡山队员们很辛苦，却能够看到成果，一位名叫旦增扎西的巡山队员提到，在几年前沿着青藏线走一圈，连十几只藏羚羊都看不到；如今却至少能看到近百只了。这是他们最大的成功，也是最大的骄傲。

2017年7月8日，可可西里进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消息传来，可可西里的巡山队员们忍不住相拥庆祝，网友们也在网上表达了自己的祝福与喜悦。

巡逻的战士们

成为世界遗产意味着可可西里将接受更加规模化的、成熟制度的管理，未来来到这里的游客也将受到更严格的规制。如果再有盗猎者，他们需要付出的是更大的代价。

从1992年反盗猎藏羚羊开始，到2009年盗猎枪声停止，再到2017年申遗成功，可可西里几乎宣告彻底安全。

这一路，可可西里以及保护藏羚羊的人们都走得十分不容易。看到如今保护的成果，相信索南达杰的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

保护也不会在此停止。就在刚刚过去的藏羚羊迁徙季节，当地的牧民还自发组织起来引导羊群安全迁徙。有牧民说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保护藏羚羊！”

这群飞跃在青藏高原上的精灵，相信终有一天会再次成为愿意与车辆赛跑的活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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