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动系统工作过程

2月6日，美国俄亥俄州一脱轨列车上的10万加仑氯乙烯被引燃，导致该地区黑雾弥漫，出现动物死亡。13日，又有一美国货运列车在得克萨斯州与一辆货车相撞，货车司机死亡，列车十余节车厢脱轨。16日，美国一辆货运火车的六节车厢在密歇根州底特律脱轨，其中一节车厢装有危险材料。

清华大学化学博士、中科院自然科学史所特别研究助理孙亚飞向红星新闻解读了危险化学品的运输方式。他表示，相比汽车运输和管道运输，如果火车集中运输危化品出现事故，会引发更加恐怖的危险。

美铁路每年运输450万吨有毒化学品

在美国，铁路运输通常被认为是货物运输中最安全的选择。根据美国交通部的数据，每年约有450万吨有毒化学品通过铁路运输，平均每天有1.2万列载有危险材料的铁路列车经过城市和城镇。美国联邦数据显示，涉及危险材料的事故在铁路运输中“极为罕见”。

然而，由于美国铁路穿过城市和城镇的中心，即使只发生一次危险材料事故，也可能产生灾难性的影响。据报道，大约有2500万美国人生活在“石油列车爆炸区”，如果此次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故发生的地方往东边挪几公里，氯乙烯在匹兹堡市中心燃烧，那么数以万计的居民将直接面临致命危险。

↑美列车脱轨后第三天，铁路运营公司焚烧了车厢

铁路运输是否是危险化学品运输最安全的选择？孙亚飞在接受红星新闻采访时回应说：“其实（铁路运输）并不是一种非常常用的运输方式。像我们国内生产氯乙烯，大多数是采用就地生产——这边生产出来，旁边不远就会有消耗它的工厂。总体量相对比较小的危化品，一般来说通过汽运运输。体量比较大一些，会通过专用的管道。用火车运输的话，就需要考虑到很多风险因素，特别是脱轨风险。”

孙亚飞认为，这一评判也会随着发展而变化。“美国的（列车货运）情况是因为他们客运很少，而且美国铁路里程数非常长，所以会更多考虑火车货运。”他补充说，业内也在讨论如何避免铁路运输的风险，但最安全运输方案“没有最佳答案”。

俄州脱轨列车

为何未被列为“高风险易燃列车”

当地时间2月14日，俄亥俄州州长德温表示，他被告知脱轨列车竟然未被认定为“高风险易燃列车”，因此该列车经过俄亥俄州时，运营列车的诺福克南方公司不需要通知任何人列车在运输什么货物。

德温称，他被告知尽管这列列车的部分车厢确实搭载了危险品，但大部分的车厢中没有危险品，因此脱轨列车没有被认定为“高风险易燃列车”。他认为这是“荒谬”的，并呼吁国会介入调查并采取行动。德温认为，列车运营商诺福克南方公司需要对列车脱轨负责，如果该公司不为事件造成的损害作出赔偿，该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将对其提起诉讼。

据悉，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故后释放的氯乙烯是一种有毒易燃气体，爆炸燃烧后产生二噁英和碳酰氯都曾被用作化学武器——前者是越南战争中美军使用的“橙剂”，后者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光气”。根据美国环保局关于挥发性有机物的概况介绍，氯乙烯在土壤中的流动性很强，可能会渗入地下水。而俄亥俄州最重要的水源地就是北美洲五大湖之一的伊利湖。

↑俄亥俄州脱轨列车上载有压缩的氯乙烯

多名美国官员表示，根据奥巴马政府相关法规，这列火车不符合“高风险易燃列车”。十年前，美国发生多起重大的火车脱轨事故，泄漏了原油、氯乙烯以及其他危险化学品。作为回应，奥巴马政府于2014年提议改善安全法规，限制火车运输危险材料。然而在多重压力下，奥巴马政府最终没有限制列车运载包括氯乙烯在内的可燃材料。

大多数火车仍然依赖

基于19世纪设计的空气制动系统

频发事故后，美国一些议员开始质询政府，认为拜登政府在基础建设方面存在问题。美国共和党参议员卢比奥和万斯2月15日致函美国交通部长布蒂吉格，要求他提供有关信息，调查其部门对美国货运列车系统的监督工作。这封信质疑脱轨火车的机组人员（仅3人）如何“有效监控150节车厢”，并指责拜登政府将“效率置于国家基础设施和运输系统的能力之上”。

↑2022年，美政府拨款950万美元，修缮美国一段93.7km长的铁路。该路段曾是美国所有铁路中脱轨率最高的铁路之一

2021年11月，拜登政府通过了一笔1.2万亿美元的基建法案，声称美国将大兴土木建造道路、桥梁、港口、机场等。但到了2023年，大多数现代美国火车仍然依赖基于19世纪设计的空气制动系统，而火车脱轨事故发生频率并没有明显下降。

围绕美国政府的基建和铁路监管，美国官员们开始互相指责。美国众议员伊尔汗·奥马尔呼吁国会进行调查，并要求布蒂吉格采取 “直接行动”。奥马尔发文称，火车脱轨将“对居民的健康和福祉产生几十年的重大负面影响”。布蒂吉格回应了奥马尔，承认早期美国政府实施的铁路去管制化带来了挑战，但表示改善铁路安全和“减少限制”的权力在美国国会。

布蒂吉格此前还将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故的部分责任“甩锅”给特朗普。布蒂吉格2月14日在社交媒体推特发布多条推文，称已采取一系列措施，包括通过“历史性投资”改善美国铁路安全，但美国交通部在铁路监管的某些领域受到法律的限制，比如特朗普政府在2018年撤销了此前国会通过的要求运载危险易燃材料的铁路车厢配备电子制动系统的规定等一项列车制动法规。而据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14日调查，俄亥俄州列车脱轨事故的原因可能与车轮轴承出现过热故障有关，与2018年法规废除有直接关系。

据央视报道，在美国大型货运铁路公司看来，铁路的首要功能是“赚钱工具”，而非“关键基础设施”。所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确保收益落入高管腰包，成为它们的核心关切。以运营此次事故列车的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为例，它持续花钱进行成本控制，包括游说国会和负责制定交通规则的行政机构，“反对额外的限速和安装ECP制动系统”（注：ECP制动系统即电控空气制动系统，相比传统自动式空气制动系统容易造成断钩、脱轨等安全事故，ECP可进一步实现全列车同步制动、缓解，减小制动距离及列车纵向冲动），同时不断增加列车长度、减少检查时间、增加发车频率、大幅削减铁路员工等。上述操作最终的结果是：该公司2022年营业收入达到创纪录的127亿美元，比2021年增长14%。

红星新闻记者 范旭 实习记者 邓纾怡

责编 任志江 编辑 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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