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第一场雪的朋友圈

大散文|你听，那些花树的吟唱和诉说（全）

作者 崔洪国

“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日却为长。”，我喜欢她们，深情地恋着她们，每天也在追求和享受着与这些花树对话，倾听她们吟唱和倾诉的生活。昨天夜里还梦见了那一片翠绿和无数的花开。

——题记

（一）接续幸福的绽放

前不久，我在外地出差，三楼的老尤给我打电话，说济南天阴沉得厉害，像要变天了，问我是否在家，想一起把楼下那些幸福树搬到家里。那些幸福树是我们两家开春的时候从家里搬到楼下的。春夏的阳光好，雨水充沛，那些花和树能够在阳光和雨露中汲取足够的营养。所以每年春暖花开，我们都要从楼上把家里的那些长得高大的花和树搬到楼下向阳的地方。到了冬天天冷了，再搬回家里，等到暖气开了，屋里温暖如春，那些花树能够接续上自己幸福的年华和盛放。

第二天返济，气温真得降到了零度以下，夜里还下了一场小雪。那是今年济南入冬下的第一场雪，比2022年的来得稍晚了一些。因为是暖冬，虽然人们也盼着下雪，但对这突如其来的第一场雪还是让人有些惊喜和意外。小区院子里很快就有了大人孩子们的欢腾，朋友圈里转眼就有了关于雪的推送和诗文。那些向阳的花树上也点缀了洁白如玉的雪花。昨天还是一片绿油油，今天早晨起来就覆盖了皑皑白雪，像披了白色的盛装了，那些树的叶子是怕冻得呀，地温虽然没有下降多少，对短暂的寒潮也许能够抵挡一阵，但这雪一下，这些叶子就很容易冻坏了。我和妻子与楼上邻居赶紧把那些花树搬到了家里。我家里正好有一个平板小车，有几个来回，那些花树就被我们几位勤快的搬运工搬到暖融融的屋里了。擦净了花盆上的泥土，雪片也很快融化抖落，那些花树也生机如初，春意盎然地开启了自己崭新的生活。

妻子传承了岳父爱花的基因和传统，从年轻时候就特别喜欢种花养花。从最早在沾化的平房小院，到济南后在济大路租住的房子，再到如今我们家，所到之处，养花始终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养花的天性和手艺需要用心爱心和细心，很多道道后天学不来。虽然我也想过像妻子一样学着养花种花，但试过一段时间以后感觉不行。至于原因嘛，主要是对花的习性不掌握。什么时候该浇水施肥也拿捏不准，有时浇过了容易涝，浇得不及时易旱，有时干脆就忘记了这些养花必经的环节，时间久了，就把她们忽略和冷落了。再就是有些花容易生虫，比如扶桑，容易生蜜虫，很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一两天的时间就沾满扶桑叶子了，好端端开着的花，转眼就蔫了，待开的花骨朵也落满了窗台，看着很是可惜，需要精心用药呵护才能把那些花从病态中养息过来。我没有这样的技术和耐心，所以就把这些活留给了妻子，妻子侍弄花树，我就乐得欣赏，在那些花树丛种品读和享受着美丽人生和幸福生活。

这次我们把这些花树搬到如阳春三月的房子里后，外面还是彤云密布，时令也确实进入冬天了。妻子就搬了个凳子，在靠近阳台的位置，像照顾老人和孩子一样，用干净的布蘸着水，把那些花盆上沾满的泥土一盆一盆擦拭干净了。然后把那些幸福树叶子上的灰尘和雪渍也都一片一片擦净了，又用喷壶在叶片上喷了水。那些花树如同通了灵性，像听话的孩子，任妻子细心周到地侍弄和呵护着。虽然经过了一场雪，但是由于搬得及时，所以多数花树的花瓣和叶片没有受到多少损伤，只有少数的叶片边缘变了一点颜色，温度适宜，也很快完好如初了。

照料完花树，妻子又用铲子松软了花盆中的泥土，洒上了平时做艾灸留存的艾灸灰—那些艾灸灰也是花树很好的营养和补给。我和她把那些花盆搬到了带着脚轮的底盘上，那些花盆就能很容易地在屋里来回挪动了。窗台放了几盆开花的长寿花，靠近阳台的门边放了几盆幸福树和橡皮树，进了客厅就如同进了一片青绿的树海，冬天开的小花在各个房间的阳台上点缀着。谁说每个人的一天就是一日三餐呢，看着那些花树，心情和生活瞬间就充满了梦幻般的诗和远方。不管是自然的恩赐，还是自己修行得来的，在温暖的阳光里，静静享受这样一份诗和远方无需等待和理由，那就尽情享受。

（二）花树的吟唱和诉说

相处久了，你会越来越感觉那些花树与你生活在共同共通的场域中，与你不离不弃，是你生活无法或缺的部分。“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日却为长。”那些每天你都会看到的花树通了你的灵性，与你一同快乐和幸福，你忧伤的时候，她们也会忧伤。你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们也会盼着你快快回到她们身边，偶尔也会任性使个脾气，这是那些花树与你的感应。说起这事，还真有个故事。

就在不久前，我和妻子在青龙桥附近住了几个晚上，等到有一天下班回到瀚裕的家里，那些花树就如生气了一般，有的叶片萎缩着，干巴巴的，少了平时见面的那种水灵。有的花也蔫吧的，毫无生气。本来进屋携了外面的风，那些花树都会舞动着，欢迎着，那天进屋她们都静悄悄的，无声无息。当时我和妻子感觉奇怪，才几天时间，是没有及时浇水吗？看了一下，花盆中也不是那么干涩，也没有生虫的迹象，想着想着恍然大悟，是我们几天没回家，没有看着她们花开花落，没有坐在客厅和卧室里欣赏她们美丽的芳容，倾听她们的吟唱和诉说，她们感到被冷落了，被忽视了，正集体罢工闹情绪呢！

妻子赶紧给那些花树浇了一遍水，在叶片上喷了一些水，一棵一棵地抚慰过去。我跟在妻子的后边，一棵树，一束花的点评着，与她们对话互动着。那些通了灵性的花树很快就把那些不快乐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倾诉着她们的倾诉，吟唱着她们的吟唱，又融入到了美美与共，守望相助的同一片磁场中。云霞卸妆，那晚的月色朗照，明晃晃的月光恣意的漫漶在那片花树的身上，阳台的风吹过，那些花树欢快地舞动着，我听到了深夜中那些花树轻微的哗哗声，那是她们均匀的喘息。

在那声响中，银色的月光被花树荡漾成无数的丝线和银片，融入到夜色笼罩的花树丛和无边的声息中。那些声息，有我和妻子在深夜的睡眠中发出的均匀的呼吸，有身边那些花树在深夜里的萌生和滋长，有第二天醒来花开的蓄势，还有深秋入冬的季节里窗外渐远渐无声的秋虫的鸣唱—季节转换，当冬天来临的时候，那些鸣唱已经显得很微渺很微渺了，那种微渺给人一种天净沙的感觉，是秋意如诗，没有颓唐，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期许。

每天与那些花树在一起，你会感到你的喜怒哀乐，你的思考思索，你的感性和理性同样赋予了那些花树一些看得见的表情和情感，那是你生命和生活以另一种形态的延伸—向着更远处，更丰富多彩的延伸。有时这种延伸会以花树青绿红黄，红衰翠减的形式层层展开。有时会以上面述及的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情绪化宣泄表达，更多时候会以一束花开的形式向你表白，无论什么样的形式，都是她们发自内心的吟唱和诉说。别看那些花草，她们的生命同样精彩，那种绽放的精彩同样深情地渴望得到你的欣赏和品味。有时这样的绽放多了，你熟视无睹了，那些花树感到她们每天的倾听和诉说对你来说，已经产生了一种视觉和听觉的疲劳，她们就换一种形式，来重新唤起你对她们的关注，目的还是希望你时时处处都能看到她们的容颜，倾听她们的吟唱和诉说。

（三）扶桑花开红艳艳

就说卧室阳台上的那盆扶桑，跟了我们已经有10多年了，从济大路一直跟到了现在的家，真正称得上是难舍难分，难离难弃。因为花儿鲜艳，这棵扶桑在我的相机和手机中留下的色彩和艳丽最多，留下的传奇和故事也是最多。去年新冠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也就是这个时间，我也被感染了，有几天躺在卧室里，漫长地等待中，每天就看着阳台的那些花开花落。病毒最厉害的那几天，那些花树也难以独善其身，一两天几乎全部落光了叶子，开着的花说败就败了。前几天还蓊郁一片，转眼就都光秃秃了。

只有那棵扶桑，虽然也受了一些影响，但在长寿花落尽的同时，那些扶桑每天都会开放一朵，病魔蒙尘的心中和眼中看见那片红，就仿佛看到了很快就要来临的春暖花开。那种欣喜和希望就如同你在荒芜的原野上百无聊赖地行走着，身心疲惫，脚下的路还没有走完，前面的路还没有尽头，忽然你看见了路边一束怒放的花朵，那么顽强的展现着生命的张力，你忽然之间就神清气爽，精神倍增了，“风韵扶桑自古夸，岂输争艳三春花。朝开暮落翻新朵，不尽幽香入万家”，当时那种欣喜和希望真是难以言表。所以，最难熬的那几天，我每天都会在手机里留下几张扶桑的靓照，不用美颜，她们就带给我生活新的万紫千红和生机勃勃。

今年10月以后有那么一阵，我发现那棵扶桑好像受了灾得了病。正是花开的旺季，忽然就不开花了。很多的花骨朵好生地生长着，到了就要开花的时日，不知如何就落了。正是含苞待放，一落下来，那些花蕊就藏在花骨朵中，再也没有机会秀出斑斓的身姿和色彩了。妻子一时也找不到原因，以为该浇水了，就浇了水，但是花骨朵还是零落。就喷了一些驱虫的药，也没起什么作用。莫非这棵扶桑风风雨雨跟了我们这么多年，到了她生命的周期。我们心中充满了惋惜。虽然人无少年时，我还是从内心盼着这棵扶桑有重开日，那样我能够继续在手机中接续上她们盛开的故事，就如同每年的大事记一样，对这一束花，也会心存敬畏的记录和述说。

前不久，这棵扶桑就在一根枝上剩下了两个花骨朵。妻子尝试着把周围的树叶和枝干全部剪掉了，看能否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这棵我们念兹在兹的扶桑带来生命的奇迹和转机。别说，还真管用，不久，奇迹就发生了。其中的一个花骨朵在酝酿和蓄势了一段日子之后，在一天晚上徐徐盛开了。卧室的灯光橘黄，那束扶桑花好像从熟睡的梦中醒转来一样，羞涩地摇曳着，深情地诉说着自己经历的波折和梦魇。我当时就迫不及待地给那束花朵拍了几张照片。第二天早上醒来，拉开窗帘，外面晨霞漫天，那束扶桑花追逐着云霞的方向欢快地摇曳和吟唱着，花蕊从花的中间向外吐着长长的芯。在阳光的清晨中，那束扶桑花告别了夜的朦胧，开得更加艳丽、奔放和热烈。这棵扶桑花以一种别样的方式唤醒了我内心对于花树崭新的记忆，那是我在今年看到的所有花束中最美的一朵，始终忘她不得。

（四）续写深冬的向阳向暖

这次从楼下搬上来的还有满满的一盆长寿花和球兰。在楼下的时候，这两盆花我们从来没有刻意的眷顾和侍弄过，但是她们都长得枝繁叶茂。搬到楼上后，每天晚上妻子都会给那棵长寿花套上一条黑色的塑料袋子，这盆放在阳台的长寿花就不会被昼夜的温差冻坏了。现在屋里通了暖气，我看到这棵长寿花已经长满了无数骨朵，虽然很微小，但也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化和生长着，到过年那会，就会满屋小花如漫天繁星，芬芳馥郁了。那棵球兰在今年春夏的时候还很幼弱，就那么一根孤零零的，前几天搬上来的时候，已经分生了一盆，爬得到处都是。搬到楼上后，妻子把那些横七竖八的枝干都理了出来，用铁丝缠了起来，球兰很快就亭亭玉立了，这几天与她旁边的幸福树和绿萝互相攀援着，我们一靠近，就更加紧密无间地互相依偎着，诉说着那些我们都曾经历过，都能听得懂的愉悦的故事。

从几天前我就构思着这篇关于花树的散文，我喜欢她们，深情地恋着她们，每天也在追求和享受着与这些花树对话，倾听她们吟唱和倾诉的生活。昨天夜里还梦见了那一片翠绿和无数的花开。今早醒来，我就一边望着她们，一边听着她们的述说，深深地沉浸在我前面看似松散的文字当中。之前，我写过一篇《高贵如一束花草》的散文，是赞美花草的卑微和高尚的。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花、树、草，带给了我们生活太多的精彩和优雅。

其实想想，那些可爱如精灵的生命与我们每个人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卑微高尚，卑微如一束花草，有时在在你前路无知己，愁肠难解的时候，也许一束绚丽的花朵，一株亭亭的玉树，一缕青青的小草不经意间就带给你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和小桥流水，一束不知名的花草带给你的无限风景也许瞬间就让你的眼前豁然开朗了。如“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倘若一片树丛，一片花海带给你同样的怡然自乐，你如何不点赞那些花树的美丽和优雅。

时令已经是小雪了，室内温暖如春，文字煮字生暖，我在抒发自己情感的同时，那些美丽的花树与我内心的波澜同频共振着。我望见窗外院子里树的叶子正在红着、黄着，一片片落着，季节正在深秋的此岸向着初冬的彼岸进发，那些叶子好似随了乍起的寒风向着我房间的青绿和花红奔涌着，想融进来，挤进来。我穿了暖衣，带着花树的倾诉和吟唱，迎着那些叶子的奔跑而去，采撷一些另样的故事回来继续续写，续写这个冬天无处不在的向阳，向暖，向春天。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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