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药，一次能拿近万元报酬。干这行的并不多，毕竟是当“小白鼠”，基本上愿意做的，都是些困于生计又走投无路的中年人。

但刚毕业的大专学生小文是个例外。她前后两次试药，一次是为了拿钱去和男朋友看演唱会，一次是不想工作，走这条“捷径”交房租。

一个青春正好的女孩，是怎样踏上试药之路的？她的做法，到底可不可取？

19岁的试药员

2019年10月底，小文来到湖南某家医院，她不是来看病的病人或陪同的家属，而是等待试药的一员。正式进入试验阶段之前，她需要同其他试药员一起进行体检。看着眼前缓缓移动的体检队伍，她显然有些着急，“我想快点拿到钱。”

小文不到20岁，身体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很快就通过体检，被带到另一处病房楼。这次要试的药，是用来治疗消化的，根据医生的要求，她要在3天5夜的时间里，被封闭管理，通过严格控制饮食，来展现身体服药后的变化。

在病房住的隔天早上6点半，小文就被护士叫醒。她必须在半个小时之内吃完眼前的3个鸡蛋、1根油条和1杯牛奶，然后服下药。为了防止试药员阳奉阴违，这个过程一般有两个护士在旁边守着，一个卡着时间提醒吃药，另一个用压舌板检查是否真的吃下。

这是小文心情最复杂的时刻，她不习惯护士的冷漠和严格，“你在他们面前就像傻子，干什么都要被控制，没有自由，没有选择的权利”。可女孩不得不如傀儡一般被牵制，曾在深圳打工的她，前不久才辞职回到老家，除了要交的近6000元房租，身上就剩几百块钱。

在护士的监视下吃完药，时间每隔半小时，小文就要被采一次血。等到女孩的血变得相当浓稠，一天的时光已经过去，她也被采了整整18次血。由于经常采血，女孩的胳膊被护士留有一个滞留针，还有些额外的淤青。

对于这些，小文习以为常，几天时间很快结束，她完成三个周期的试药，如愿拿到9000元。走出医院的的第一餐，她选择的是加辣米粉，这碗粉抚慰着女孩的心，也意味着一次试药流程的结束。

这是小文第二次试药，跟第一次相比，她显然淡定很多。说起来，女孩首次试药的原因，不是什么为生活所迫，单纯是想和男朋友去看演唱会，又囊中羞涩。

第一次需要试的药，是针对皮肤过敏的，在25个试药员中，女性只有4个，2000年出生的小文，是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跟中介商量好报酬之后，她就在线上填报好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等信息，等待体检。

一般来说，体检都在下午，为了数据更加准确，试药员不能吃辛辣食品，不能熬夜，也不能感冒。体检队列走到小文这时，其他试药员都盯着这个年轻面孔，还有人在旁边嘀咕，“这么小还来试药啊？”

作为人群中的焦点，女孩尴尬到脸红，她很想一走了之，可一想到卡里的余额和试药能够得到的报酬，她又冲动不起来。小文只能一边忽视心里的不舒服，一边听医生说各种注意事项。

她第一次知道，试药有3个周期，期间可能会出现药物不耐性，那样就拿不到全额酬金 不过医药公司会作出相应赔偿。关于试药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副作用，医生也有告知，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小文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首次试药的女孩，最终顺利拿到6500元，解决了一时的经济困境。她决定再也不去试药，把中介的联系方式全部删去。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那么容易中止，在高额报酬面前，小文无法拒绝。

沦为“小白鼠”的背后

会选择当试药员的，多半是急需用钱又找不到其他赚钱途径的人，小文在这类人中格外突出，因为她并非无路可走。年轻、大专学历、会计专业，三者叠加起来，未必不能有个绚烂的未来。

2017年6月，小文同万千高考生一样，用手中的笔书写着大学梦。女孩的数学成绩一向普通，离考试结束仅剩30分钟时，还有3道大题没写。或许是觉得自己无法逆天改命，她干脆停止答题，趴在桌子上睡觉。

可想而知，已经自我放弃的小文，成绩多半不会有奇迹，她没有考上大学，无论本科学校好坏，都没有填报志愿的资格。这样的失败，在学习生涯始终处于中等水平的女孩意料之中，“谁不想拥有富足、非凡又充实的人生，可我的普通和平庸告诉我，那些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高考失利后，小文迅速恢复平静，并决定放弃学业，外出打工。她没有把自己的打算同父母商量，可有人还在关心着女孩的未来，那就是她的班主任。

老师打来的电话，被小文拒接，她不想听所谓的道理，只想沉迷于游戏世界，之后早点步入社会。可女孩没能如愿，老师把电话打到她父母那里去了，在双重劝说下，她不得不选择复读一年，为明年的高考做准备。

复读班级的压抑气氛，让小文快要窒息，她没待几天就决定逃离。在此之前，她填过湖南一所大专学校的会计专业，虽然高考成绩不理想，但分数也够上那个学校，在形势逼迫下，这成了女孩自认为的唯一退路。

父母与小文在学习上的分歧，让女孩不自觉地疏远家人，即使回家的路程只要一个多小时，她也很少回去。大专的学习氛围并不浓郁，相比按部就班地上下课，更多学生热衷于如何赚钱。

小文也是一样，生活费、化妆品、衣服鞋子等等，都是女孩需要操心，又不好意思总是向父母索要的方面。为了满足物质需求，她有加各种兼职群，并在空余时间，去做合适的兼职。

2018年12月时，小文第一次在兼职群看到招聘试药员的消息，数着报酬后面的几个0，女孩鬼使神差地留下联系方式。不过那时的她，没想过去试药，一是已有固定兼职，根本不缺钱，最重要的是，学校即将要求学生离校实习，她根本没时间。

大学前两年，在小文的赚钱和花钱过程中迅速溜走，等到大三，小文就需要根据学校提供的地点，去对应的地方实习。女孩进的是一家电子厂，地方在深圳。

那是小文少有的几次出远门，同在一片天，外边世界花花绿绿，她却只能在厂里忍受压抑的氛围，还一站就是一整天。女孩做的是会计工作，可学的时候没有用心，许多地方只懂皮毛，无法满足工作需求。

在一次次的出错过程中，小文逐渐失去耐心，实习不过一周，她就决定辞职不干。女孩当天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了电子厂，为了顺利拿到毕业证，她准备回湖南，找份能够出示实习证明的工作。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小文住在火车站附近的酒店，跟工作人员交谈时，她意外得知，酒店还要招一位前台。这份工作对女孩来说恰到好处，她在此工作了三个月，等实习证明到手才回去湖南。

走入“试药”的陷阱

小文刚开始回来时，也曾想过找一份正式工作，可学历有限，能力不足，再加上不愿意吃苦，她迟迟不能如愿。面对房租和生活的压力，女孩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自己打过一次，然后删除过的号码。

一番纠结之后，小文还是选择踏上试药的路，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我爸妈要是知道我不上班，去当试药的，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小文也不是纯粹依靠试药过活，有合适的兼职，她也会去做，发传单、卖啤酒、干促销，这些都曾是女孩来钱的路子。跟朝九晚六的上班族相比，除开兼职，她显然还有大把时间拿来挥霍。

打游戏、看电视、去游乐园追求刺激的感觉，是小文无聊时的消遣。或许在床上躺累了，准备翻身的时候，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堕落，也思考过未来，可跟工作会遇到的艰辛相比，这些又不算什么大事。

“我就是不喜欢上班，我很讨厌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只有打游戏和坐过山车，我才能感受到生活的自由自在。”

至于以后继续当试药员，小文是有些排斥的，毕竟扎针时的疼痛，让女孩印象深刻，再加上试药本身的风险，也让她有些后怕，“次数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还年轻，以后应该不会干这行了。”

可等到再次缺钱之时，小文真的拒绝得了试药吗？毕竟试药这事很容易上瘾，它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当一个人习惯用身体作为代价，用吃几颗药、抽几次血、在医院待几天，换来不吃不喝两三个月才能拿到的报酬，又有多少人会甘心劳动。

很多人说“道理我都懂”，可真正过好这一生的，还是少数，在金钱面前，总有人想要走捷径。不是说试药就该被人看轻，存在即合理，任何职业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对于小文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她的青春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