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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散文|重上武夷山（全）

作者 王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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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2-15日，我参加了国家林草局武夷山举办中法国家公园治理体系对话活动，了却了自己心中早就想再去武夷山看看的心愿。上一次是2005年7月份，我去过武夷山。这次去，是18年后再游武夷山。这次重游，能否找回第一次的某些记忆吗？武夷山是否也旧貌变新颜了呢?三天多的时间，行走武夷山，我再次感受到了武夷山人的纯朴，感受到了武夷山的宁静，感受到了武夷山的绝美，感受到了与上次去武夷山的与众不同。

一 这里的人很纯朴

反映一个城市形象的窗口有很多，但我认为有两个很重要，一个是出租车，一个是小饭店。外地人到了一个新地方，外出需要打车，吃饭需要去饭店，但往往心惊胆颤，怕被宰客。晚上九点多，马福义副厅长到宾馆入住后，还没有吃饭，我们就一块陪马厅长到外面去吃饭，就碰到了城市的第一个窗口。

南方的夜市繁华是有原因的，白天温度太高，晚上比较凉快，人们愿意出来。武夷山市晚上十点多到处都有人，商店门铺大都开着门。我又想起济南的夜生活，被人们调侃为“只有上半夜，没有下半夜”。其实不是调侃，而是有点高看了，如果到了冬天，连上半夜都无法保证。我们很快找了一家比较干净的小店，四个人点了六个菜。店里有自已泡的中草药酒，20元一杯，一杯大约有三两酒。饭菜口味还不错，药酒度数也够高，最主要的是实惠，一共花了200多元，实在是出乎意料。感觉比济南市都便宜，立即对武夷山有了好感。看来，武夷山人民没有把我们当外地人来宰，是实实在在的待客呀！

特别是一道菜，叫猫爪菇，令我印象深刻。现在物流非常便利，在北方能随时吃到南方的时令水果，香蕉、桔子自不必说，就是荔枝、杨梅也能吃到新鲜的。我在济南应该吃了不少蘑菇，有香菇、草菇、平菇、猴头菇、金针菇、鸡腿菇等等，种类大约有十多种吧，就连不多见的松茸我也吃过，还在西藏的亚东县吃过当地的高山黑木耳。可是，我是第一次在武夷山见到并吃到猫爪菇。新鲜猫爪菇色泽灰暗、外体酷似珊瑚，也叫珊瑚菇，生长在武夷山海拔1000多米的岩石缝中，是山珍中的珍品。它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人工难以培植。猫爪菇特别脆，很有嚼头，吃起来嘎吱嘎吱响，像海蛰但却更软口。

6月14日下午，我和王安东、吴忠迅想出去看看武夷山当地的风土人情，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光在宾馆里呆着。经过一番商量，决定去武夷山博物馆。博物馆最能反映一个地方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是值得去看的好地方，最主要的是免费，不用花钱买门票。去博物馆需要打车，这又到了展示武夷山人民形象的时候了。一上车问司机师傅去武夷山博物馆，一开始他也有点懵，不知道博物馆在哪里。那只好导航去吧，导航显示15公里，并给出了行车路线。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和我们聊着武夷山的风土人情，一边看着导航路线。走了大约2公里，司机师傅突然说，导航导的不对，按导航的路线要远很多，且过不去，有一条河隔着。说走另一条路线大约只有七八公里的路程。我们三个人都很惊讶，按照惯例，出租车司机最喜欢走远路，这样可以多挣车费。有的出租车司机甚至明明知道去的地方很近，欺负外地人不知道，故意绕远道。而我们的出租车师傅主动提出来按他说的近道走，让我们三人对武夷山人民又产生了些许好感。

二 这里的庵很宁静

庵，一般是指尼姑修行的地方。名山大川一般有寺就有庵，武夷山就不但有寺庙，也有庵，大概是取阴阳平衡之理吧。我们三人本来是去武夷山博物馆的，但没想到顺着九曲溪西岸走到了止止庵。

止止庵的位置太好了，只能从九曲溪西岸北头才能到达，而从南头却走不通，这里环境清幽清静，风景和风水都极佳，它背靠大王峰，左右两面有山。止止庵的大门朝东朝向九曲溪，大门是纯石头雕刻而成，上面有三重飞檐，很是气派，很是壮观。大门北侧的墙上有四大字，“道法自然”，白底黑字，很有道家风范。大门南侧种植几杆挺拔的修竹，更显清静无为之义。

大门的正上方有三个朱红大字，“止止庵”，止止，蕴含“止其所止，止观止念”之义，是佛教修行“四大皆空”的一种境地和境界。大门两侧一付对联非常醒目，上联写，到此十六洞天方知天外有天当止则止。下联配，仰其百千仙道始悟道非可道应行便行。查了一下资料才知，中国道教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武夷山被列为第十六洞天，所以上联写到此十六洞天。对联的主要思想是当止则止和应行便行。人生的行止各有其时，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既要有当行则行、应行便行的志向和勇气，也要有知足常乐，知止常止，当止则止的境界，方能以“止”为始，以“得”为终。

大门上有两个门神，左边的一位是秦琼，双手持铜书简。右边的一位是尉迟恭，左手持打将神鞭，右手持偃月宝刀。两人都金盔金甲，背插四杆护背旗，一派武将打扮，煞是威风。最早的两位门神是神荼、郁垒两兄弟，左扇门上叫神荼，右扇门上叫郁垒，是两位能制伏恶鬼的神人。但现在大家知道门神是秦琼和尉迟恭的多，知道神荼和郁垒是门神的人少了。

三 这里的水很绝美

武夷山素有“碧水丹山”之美誉。碧水，主要是九曲溪，丹山，主要是武夷山的丹霞地貌。九曲溪是武夷山的灵魂，因水绕山行折成九曲而得名。九曲溪的水为什么能碧？主要是山上的好植被。没有绿色的植物，何来谷中的碧绿水？1962年11月12日，郭沫若先生吟出了“桂林山水甲天下，不如武夷一小丘！”两句诗，成了传扬武夷山水风光一张靓丽鲜活的金色名片。当时，引起了桂林人民的极大不满意，引发了福建和桂林两地好长时间的争论。一段时间以后，谷牧到武夷山，了解到了这一情况，也写了一首诗：桂林山水甲天下，武夷山水亦神奇。同是祖国好山河，何须评比论高低。这样，两地争论的风波才渐渐平息。

有人说，到武夷山如果不乘坐九曲溪竹排漂流，就不算真正到过武夷山，我认为还是很道理的。九曲溪水清澈见底，竹排如在空中漂浮。九曲溪漂流需要1个多小时，竹排长约五米，两头向上翘着，可坐12个人，每个排上两个船夫，130元的票还是不算太贵的。但乘坐竹排的人还真不少，一排接着一排，像赤壁之战曹操的连环战船一样。最可贵的是，溪里有一种红眼溪鱼，是一种鳞片可以吃的鱼，并且鳞片含有丰富的钙。红眼鱼一点也不怕人，正好碰到一位女性游客，斜依石栏在喂红眼鱼，我凑过去低头一看，满眼全是鱼，大的有二三斤重，看得我都眼红了，恨不得跳进水里抓几条。当时，我都怀疑这些鱼是人工养殖的，但问了当地人，他们肯定的回答是野生的。

那这些鱼是不是太傻了，不怕人们去捉吗？我想起了自己亲历的一件事，在中国与俄罗斯边界的一条河，上游在俄罗斯境内，下游在中国境内。河里有一种鱼，在中国境内就很怕人，人一走近就快速游到深水里。但在俄罗斯境内，这种鱼就不怕人，常常在河边缓慢地自由自在地游。我问当地人，他们回答，俄罗斯人很少捉鱼，人与鱼之间形成了和谐共处的良好局面。我一下子明白了，在武夷山九曲溪，人和鱼之间也形成了一种和谐共生的关系，这不就是最好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吗？原来国人见到一种动物，首先就问，“这能吃吗？”“是清蒸好吃，还是红烧好吃呢？”这完全违背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了，希望国人慢慢改掉这不好的观念。

四 这里的山很特别

武夷山有句顺口溜：“不登天游，等于白游”，可见天游峰在武夷山中的重要地位。武夷山天游峰不算高，海拔只有409.6米，真像郭老说的是一个小山丘。但武夷山天游峰很有特点，有的地方，像《西游记》中的巨灵神用斧子辟开的一样，剖面非常光滑，直上直下近乎90度。有的地方，又像是猪八戒用九齿钉钯搂开的一样，剖面也是直上直下，但上面有一道道的钯痕。更奇妙的是，山顶上有泉水流下，还真是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山顶的泉水顺崖壁倾泻而下，下面真有点孙悟空花果山水帘洞的感觉。

天游峰山顶上有一座二层建筑，叫天游阁，殿里供奉的不是佛祖，也不是老子，而是彭祖的塑像，两边各站立一位男子，是彭祖的两个儿子，一位叫彭武，一位叫彭夷，武夷山名的来历也在此。相传古时候,武夷山的幔亭峰上住着一位姓彭的老人。那时,武夷山洪水泛滥成灾,逼得老百姓只好躲进山坳里过着穷苦的日子。有位老人就带领老百姓披星戴月,含辛茹苦地开山治水。到了须发斑白的时候,他已是远近闻名的开山始祖了,于是人们尊称他“彭祖”。彭祖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彭武,一个叫彭夷。兄弟俩日夜不停地开山治水，挖出了九曲十八弯，治住了咆哮的山洪，把山山水水装点成人间仙境，百姓们过上了鸡犬相闻，安宁幸福的日子。 彭武、彭夷死后，人们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为了纪念这一对开山有功的兄弟，就以他们的名字命名此山，称之为“武夷山”了。

五 这里的文化很浓厚

中国的传统文化主要有儒、释、道三大类，儒、道为本土文化，释为外来文化。从时间来说，应该是先有道后有儒，但是，由于儒家长期被封建统治者尊奉为正统，儒学对中国文化的影响更为深远、更为广大。如今，全世界共有127个国家和地区开设了孔子学院476所，这是儒家文化影响的一个具体表现，而全世界开设老子学院的应该没有几家。

儒家文化发源于山东，因为孔子、孟子都是山东的，两个人的主要活动也在山东。南宋时期儒学兴盛于福建武夷山，因为武夷山有位朱熹。在他48岁的那年，朱熹在白鹿洞书院的废址，重新建立了白鹿洞书院，并亲自订立学规，即著名的《白鹿洞书院教规》。《白鹿洞书院教规》是世界教育史上最早的教育规章制度之一，成为后续中国封建社会700年书院办学的模式。教规中的名句：“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家应该都会吟诵并熟记在胸，但知道《白鹿洞书院教规》的人可能不多。

体现武夷山文化的地方，还有一处叫宋街。宋街上有武夷宫、玉皇阁、彭祖山房、五铢钱庄、茶观、乡土寨等建筑，集茶文化、酒文化、旅游文化于一体，具有浓厚的宋代江南建筑风格。武夷山博物馆就座落于宋街，门口照墙上是已故全国政协副主席赵朴初题写的馆名。大门两侧楹联取自当代著名历史学家、上海复旦大学教授蔡尚思的诗句“中国古文化，泰山与武夷”，把我吸引住了。蔡教授的诗共四句，前两句是，“东周出孔子，南宋出朱子。”儒学，把山东和福建联系在一起，把泰山和武夷山联系在一起。泰山和武夷山都是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都是中国十大名山,文化底蕴都非常深厚。

六 武夷山的茶很清香

原来有句全国都知道的顺口溜，“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自己钱少，不到东北不知道自己胆小，不到重庆不知道自己结婚早”。到了武夷山我感觉还要加一句，“不到武夷山不知道自己老家茶叶少”。武夷山简直就是茶的世界，山上的茶园一片连着一片，茶园里的茶树一带挨着一带。开车沿路都是卖茶叶的广告，这茶厂那茶厂让人眼花缭乱，不知要买哪家的茶叶好。

“夏喝绿，冬喝红，一年四季喝乌龙。”看来，还是乌龙茶喝的时间长，那就买点乌龙茶吧。武夷山大红袍就是乌龙茶的一种，不但茶好喝，名字也好听、有来历。明朝洪武年间，举子丁显上京赴考，路过武夷山时突然得病，腹痛难忍，巧遇天心永乐禅寺一和尚，和尚取其所藏茶叶泡与他喝，病痛即止。考中状元之后，前来致谢和尚，并带回一些茶叶回京。恰遇马皇后得病，百医无效，丁显便取出带回的茶叶献上，皇后饮后身体渐康。朱元璋大喜，赐红袍一件，命丁显亲自前往披在茶树上以示龙恩，同时派人看管，采制茶叶悉数进贡，不得私匿。从此，大红袍的盛名也被世人传开。

经过货比三家，我们三人走进了一家茶叶店，是因为墙上男主人的一张证书茶叶鉴定师，吸引了我们。我们一问价，男主人爱搭不理的，一付恃才傲物的样子。我们才不吃这一套呢，难道你忘了顾客是上帝吗？我们正准备走，这时女主人从外面刚接孩子回来了，她立即热情地邀请我们先坐下品茶，男主人识趣地带着孩子去里屋了。

女主人看起来比男主人小十多岁，长得也算耐看，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便宜那老小子了。正胡思乱想着，女主人已经麻利地把沏好的大红袍茶端到我们面前，一缕茶香立即沁人心脾，让人心静，刚才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边喝茶边听女主人介绍，武夷山大红袍茶制作工艺包含杀青、萎凋、摇青、发酵、烘焙等10多道工序。大红袍属于半发酵茶，既有绿茶的清香、红茶的甘醇，又独具“岩骨花香”的乌龙茶神韵。品完茶后，再加上女主人的推介，我们三人都买了不少的茶叶，为武夷山经济发展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北方爱喝酒，南方喜饮茶。所以北方多酒肆，南方多茶馆。造成这一差异的原因，主要是地理环境的原因。北方寒冷，喝酒御寒是最简便的方法，所以北方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喝酒。南方气候炎热，茶可消暑解渴，使人神清气爽，所以南方人爱喝茶。在北方，经常有下了班的男人三五成群地聚到饭馆里喝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北方有“无酒不成席”之说。酒，热烈、香醇，正如北方人热情豪爽、刚强率直。在南方，到朋友家或者亲戚家做客，主人首先会请你喝茶，“茶重于礼”，主人会将茶杯放在托盘上端出，还会用双手奉上，表示自己对客人的最大尊重。

酒和茶都是待客之品，饮酒可以成仙，品茶可以成道。北方人喝酒和南方人喝茶，喝的都是个心情，只有身心融入，方得其味。作为一个北方人，自从武夷山归来，越来越喜欢喝茶的感觉了，反倒对喝酒慢慢有点疏远了。“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此时，我也有“日饮红袍三浅杯，不辞长作武夷人”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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