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十六国

【前言】

疆域变迁属于政治地理学研究的范畴，而权力与空间的关系，是政治地理研究中的一个中心问题。

疆域是一个国家或政治实体的境界所达到的范围，一个国家或政治实体能够统辖某一区域的主要体现，是其核心权力可以在此空间内行使。

其实疆域的变迁就是核心权力在空间上的扩展，十六国疆域的变迁是当时不同政权核心权力在空间上相互作用而产生的。

这主要取决于不同政权核心权力的强弱，及各政权核心区所处的地缘政治空间的不同，那其变迁过程是怎样的呢？

【北方各族建国与各政权核心权力的形成】

汉魏以来，北方少数民族不断内迁，至西晋末年，其北境分布有匈奴、鲜卑、羯、氏、羌等族，史称“五胡”。

大致说来，匈奴、羯、氏、羌以及部分鲜卑部族，迁居内地以后，“保留其部落组织，仍有自己的首长，但却受地方官的管理，或派遣监督”。

因此内迁的北方各部族，定居下来，“受地方官的管理”，所以其居住地相对稳定并逐渐地域化。

而这些部族还保留有自己的部落组织，有部落首领统帅，加之有自己民族的风俗习惯，部族成员之间有较强的群体认同感，并逐渐形成较强的地域集团。

其中内迁的匈奴主要居于并州汾水流域，形成了以匈奴五部为核心的地域集团，上党地区和太行山区是羯族的聚居地。

关中和陇右地区是氏、羌的主要分布区之一，羯、氏、羌皆有部落豪帅首领，后来分别形成以石勒、苻洪、姚弋仲为首的军事集团。

与内迁的匈奴、羯、氏、羌等部族不同，居于西晋边塞附近的慕容、段、宇文、拓拔等鲜卑部族，独立于中原政权之外，保留着塞外的势力。

至西晋末年，鲜卑缘塞诸部族已经有了相对稳定的居住地，当时慕容部主要居于平州昌黎郡，段部以幽州辽西郡为根据地。

宇文部主要活动于西拉木伦河及老哈河一带，拓拔部居于河套以北的地区，这些鲜卑各部族皆有自己的部落首领统帅，在其居住区形成一方强大的地域集团。

除居于东北的东部鲜和北方的拓拔鲜卑外，西北地区也有众多鲜卑部族分布，而秃发部、乞伏部分别是河西鲜卑、陇西鲜卑较强的部落集团。

由于北方各族基本都保留有部族组织形式，在其居住地相对稳定而地域化后，以其部落首领为核心，形成较强的地域集团。

西晋末年之乱局，促成了北方各族的建国，西晋惠帝不惠，司马氏政权丧失了政治权威，宗室诸王争权致使统治集团内部分裂与混战，政治组织崩溃，晋室无力维持对全国的有效统治。

各地域集团如果出现了杰出的部族首领，在大乱之际，那么他们就会向着建立国家政权的方向发展。

就十六国时期而言，匈奴刘渊、鲜卑慕容魔、羯人石勒、氏族苻洪、羌族姚戈仲等人皆有雄才，成为自己民族的杰出首领。

之后就相继建立了自己的民族政权，各民族政权的核心权力也在其建国之际而形成。

各政权核心权力的实际运作，不仅需要军事和武力还需要适合其统治需要的思想观念来维持，即使在动乱不已的十六国时期也不例外。

北方各族政权建国者大多受汉文化的影响，受汉文化的影响，其核心权力结构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矛盾。

这主要表现在受汉文化皇权思想与传统的“氏族性质的贵族制”的冲突，冲突的结果直接影响到其核心权力的削弱，进而对其疆域变迁产生很大的影响。

【十六国各政权核心权力的强弱与疆域变迁】

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疆域的变迁多与各政权间核心权力的强弱变化有关，而在政权核心权力的强弱，对外征服过程中所体现的实力是其重要表现。

十六国各政权的疆土拓展主要是通过军事征服取得的，军事征服则是依靠强大的中央核心权力来支撑。

一场重要的战争胜负，往往决定着两个政权之间实力的变化，从而使两国的疆域产生变化，十六国时期的战争大多是以攻城掠地、争夺人口与物资为目的的。

若一个政权在战争中能够取胜，不仅疆土会有所拓展，而且也会趁机掠取对方大量人口、物资以补充战争的消耗，以增强实力。

反之一旦某一次重要战争失利，军力、物资大量消耗，疆土也可能遭到侵占，实力就自然会下降。

因此久征而不胜，对于实力消耗将会很大，而一旦实力削弱，相邻政权将会“乘其弊”而攻略其地，随之而来的便是疆域的变迁。

十六国时期，各政权都经历积蓄一定的实力后不断对外扩张，不久又受实力削弱的影响而疆土渐缩，此背后的制约因素与其核心权力的构成密切相关。

前面我们也已经提到了，十六国时期北方胡族政权既保留原有的贵族制，宗室诸王握有兵权，同时各政权还吸收了中原王朝的统治形式，皇帝居于最高权力的中心位置。

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所形成的核心权力，对其政权实力的强弱影响甚大而相邻政权间实力强弱的变化，直接影响到其疆域的盈缩。

当一政权强大之时，周边若有相邻的政权实力受损，该政权就会乘机攻掠而疆界随之向前推移。

若双方政权势均力敌，其疆界则维持不变，若相邻政权实力远强于己，其疆界会逐渐内缩，乃至国亡。

【十六国各政权核心区的区位与疆域拓展的幅度】

随着汉魏以来内迁各族的地域化，各少数民族聚居地逐渐发展成他们民族的核心区。

整合后的少数民族又逐渐形成较强的地域集团，他们趁北方局势的变幻之机先后建国，又谋求开疆拓土。

就十六国时期而言，各政权多是由其民族核心区对外扩张，首先谋图据有地域性的核心区，进而企图夺取全国性核心区而一统天下。

核心区是核心权力策源地，其对疆域扩展的方向、疆域拓展所能达到的幅度等方面都产生一定的影响。

疆域的变迁就是核心权力在空间上的扩展，疆域变化的幅度与核心区所在区位有一定的关系。

十六国时期诸国之间常有争城掠地的战争，疆域的拓展所能达到的幅度，与距以都城为中心的核心区距离的远近密切相关。

十六国各政权一般是从区域性核心区为根据地对外拓展的，疆土大小不仅受到自己实力的限制，也受到交通地理等条件的制约。

而且核心区内，包括人力和物力等各种资源的丰富程度，也对域拓展的空间产生一定的影响，与核心区密切相关的是都城，各政权的都城大多与其核心区是一致的。

十六国时期不仅疆域不断变迁，而且不少政权的都城也多有迁徙，若一政权以某一区域为其核心区，则应当在该区域内建都有相对长的时间。

依据当时各政权都城所在时间的长短，在十六国分裂割据时期，大致可以划分为以长安、邺城、姑藏、龙城、成都等为中心的几个区域性的核心区。

就十六国时期几个区域性的核心区而言，长安和邺城分别位于关中平原和华北平原，其区域内不仅有大量的人口资源和物资资源，对外交通也比较便利。

而姑藏、龙城和成都分别偏居西北、东北和西南，不仅对外交通相对不便，而且其资源的丰富程度也是不能和长安、邺城相比的。

因此建都于邺城和长安的政权，如前赵、后赵、前燕、前秦、后秦，一般其疆域比较大。

定都姑藏的前凉后凉、南凉、北凉诸政权一般仅能控制河西地区，建都于龙城的后燕和北燕只能控有辽河流域，而都于成都的成汉政权只有西南巴蜀之地。

其他如南燕都于广固，至多得有青州及其附近之地，西凉政权先后都于敦煌、酒泉，所能控制者也仅仅为其二都附近之地。

西秦都于金城等地，其盛时而地不出河陇之外，由此可见各政权核心区所在区位与其对外扩张所能达到的幅度有一定的关系。

其核心区内资源丰富、对外交通便利，就便于其对外扩张，拥有较为广大的疆土，反之若其核心区内资源比较贫之、对外交通不便，一般很难对外扩张，只能偏安一隅。

【核心权力在空间上的相互作用】

因此可见十六国时期的疆域变迁，是当时不同政权间核心权力在空间上相互作用而产生的，它主要取决于不同政权核心权力的强弱及各政权核心区所处的地缘政治空间的不同。

西晋末年，北方各族已经地域化，各在一方形成较强的地域集团，他们乘晋末以后的乱局先后建国。

由于受传统部族体制和中原王朝体制的双重影响，其核心权力的构造存在两面性。

在各族建国初期，其核心权力结构存有的有利因素，促使其核心集团结成较强的实力对外扩张，不断开疆拓土。

随之核心权力结构性矛盾的出现，政权的实力受到削弱，其疆土日削，乃至走向崩溃，不仅如此，各核心集团所处核心区的地缘政治空间也对其疆域的变迁产生很大的影响。

由于十六国疆域的变迁主要以征战的方式取得，因此各政权在其核心区所能整合的权力资源多寡，影响到其对外扩张的实力。

核心集团所能获取的权力资源越丰富，其核心权力就越大，就越能维护自己的统治，进而对外扩张就会占据更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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